。摸摸也没有什么。很快他就发觉了。从书上下来一根树棍棍,圪弯弯的在他脖子里挠着。顺着棍棍往上看,是那个村长一开始以为是个憨子的外乡斜眼儿。真是日怪,平时都逮不住。今儿就遇上了。遇上以后再去寻。就寻不到了。寻不到的时候,在树上又看见了。
村长叫那个憨子下来,憨子就是不下来。村长越是着急,憨子在树上不光憨笑,还接着拿着棍棍挑担村长。村长气得没处走,扭身转圈想法,扭身稍微离开树有些远。大概是斜眼的憨子以为他要走了,在树上往下出溜了一圪节。骑在个树杈子上往下看。他笑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没法子了,我有法子,我有法子。村长年轻时候在外头走动过,多少也见过些世面。他知道,越是这种日怪人,越不要小看他憨憨傻傻,闹不好都是世外高人。
他过去给斜眼说了好话一大堆,憨子就是不下来,反倒像是专门逗村长的。他跟村长说,只要村长爬到他坐的树杈子那儿,他就给村长说法子。村长看看,说高也不算高。可是饿了多少工夫就没吃过饱饭,还能不能爬上去,真是不好说。不过好歹那时候,村长还是个不到三十的人,盘腿就朝着上头上去了。天已经不暖和了,村长还出了一身水,才算是上去。坐在上头,他往下看看,才发现比他在底下看的高的多。再细看,斜眼跟他坐着的地处根本就不是他在底下看见的那个树杈子。他心里跳的都开始眼晕开了,往树下的村子里看看,眼生的厉害。底下的村子他不认得,不知道是哪儿,不过肯定不是陈寨。这个他从小就在长大的村子,他不会不认得。
村长说到这儿,开始烧手燎脚的像是浑身不得爽。他两只手抖着往烟袋锅里装旱烟,旱烟跌落在外头的比里头的多的多了。陈板凳眼盯着村长,伸手接过来给装满,点着递过去。村长深深吸了一口,从两个鼻孔里出来粗粗的两股烟以后,浑身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声。他说就是上来树以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得,斜眼说什么就相信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到了树底下的时候,他往上看看。树上已经没有人了。刚刚斜眼手里挑担他的棍子,也扔在了树底下。看着村里的道儿上,远处那个背影,像是斜眼的憨子。一走一歪膀子,就是他。
村长清楚记得斜眼给他说的法子。润成问了一句,就是埋了井的法子吗。村长没有搭理润成的问话,接着说。他照着斜眼的嘱咐,在来村的道儿上挖出了一个像是碾子的东西。润成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看看陈板凳。陈板凳很是激灵,他指着院子里墙角的那个玩意儿。说这个像是碾子,是因为碾子要比它宽。按理说,用这么个没多宽的碾子干营生纯粹是费工费时,闹不好那个斜眼就是来日哄人的。当时就有人说起了这个事,可是村长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的理由很简单,要是日哄人呢,那这个石头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他看看那个玩意儿,心里也有些那不大准,这个上头都是花纹的玩意儿,是碾子吗。
不管他是不是碾子,反正斜眼说了,要当碾子用。当下他叫村里人的老庄户人,把平常用的碾子架好好给拾掇一下,套到了这疙瘩石头上,用骡子拽回了陈寨。
碾子摆弄好了,接下来就是下一步了。村长寻到了老郭,跟老郭说了他从斜眼那儿听来的法子。老郭听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说不行。就是闹死我也不行。村长圪蹴在地上也不说其他的,吃着旱烟就是不出声。老郭叫唤了一顿,又圪蹴下了,跟村长说,就不能换个法子吗?
村长说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法子。人家说了,你妮子开始是一个人瞎跑,慢慢就会勾叫小娃娃们跟着。最后,就会带着这些娃娃给她身上的仙儿吃。就是一句话,你妮子仙儿上身了。你看着办吧,你家里也有个半大小子呢,你舍不得妮子,最先倒霉的就是你家里的小子。接着就是陈寨其他的小娃娃。到时候,你妮子没了,小子没了,你又害的人家其他家里没了娃娃,你到时候还有法在村子里活下去?
村长这些话,叫老郭想也不敢想下去的哭了出来。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抱着脑袋圪蹴着哭。村长当时接着开始不出声了,就连老郭的老婆出来搭话,都没出声。他回去的时候,看了几眼老郭。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叫老郭好好想想。村长说到这儿,说自己后来想,他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不管怎么样,都要叫老郭答应。
这一黑夜村长顾不上歇着,把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叫到了一搭。前前后后把斜眼的话,一句不差得给人们说了。村里人听完没说什么,都是家里的娃娃,谁家的也不是树上结出来的,哪儿能愿意叫这么做。村长还是他吓唬老郭的话说了一遍。人们又不说话了,都杵在那儿。很长工夫以后,总算是有人站起来了,吭吭哧哧说了句,那就这样办吧。有一个人站起来,就有了第二个。最后男人们都站起来说完回家了。村长回忆说,自己当时就像是完成了个多么难的任务一样,心里还好好松宽了一黑夜。
第二天,村长带着男人们到了老郭家门口,门开着,却没有人答应。村长叫唤了好几声以后,没人搭理。他进了院子,没人。进了窑里,还是没人。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家人是跑了。他出来跟人们一说,人们就炸开锅了。夜儿黑夜还不大愿意的人们,这个时候反倒是主张,到处寻到老郭一家,尤其是要寻到已经是仙儿上身的妮子,然后按照斜眼说的办。
这些人说干就干,分开几路,到陈寨四转格拉的各条道儿上撵。村长在村里等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也许老郭一家就躲过了。躲过就躲过吧,兴许那个妮子不在陈寨了,陈寨的娃娃也就没事了。那个仙儿到哪儿糟害,那不关陈寨人的事,爱是哪儿哪儿。话又说回来了,斜眼叫干的事说到底它就是个伤天害理的事,把好好的妮子给淹死,还是在陈寨的井里。
村长也说不上来是想叫他吗逃脱,还是想叫人们撵上他们一家,把郭家孤女寻回来。他没说话等了一前晌,等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