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凌云门的一天

的强调，竺姜一句也没听进去，痛苦地摆出“你太强了，我就是个弱智，真的是受教了，感激涕零”等丰富且极富层次感的表情。听君一席话，要折十年寿。

    待耿之的王八念经结束，竺姜觉得世界都清净了，谁知这个鬼才居然又哼起了一段戏文！这段戏竺姜挺熟的，是一个知名话本子改编的，叫《仙王之权》，冒险向权谋爽文，很受耿之这样的小男孩欢迎。以前她在家里，她弟弟看得连仙都不想修了，每天假装自己处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妄想篡他姐姐的位。她揣测耿之一定是看到自己不理他了，所以要找话题继续残害她。竺姜现在聪明了，她再也不会进行自残式没话找话。

    竺姜好不容易渡了耿之的劫，没走多远，看到了柳去尘。

    柳去尘人五人六地向她走来，炫耀似的穿了他亲传弟子的银云纹白法袍，享受着快要旱死的停云峰女修们灼热的目光。他盯着竺姜，故意对她挤出甜得腻人的笑容。竺姜如芒在背，脚步更加虚浮，配上她狐狸精的设定，显得她在刻意搔首弄姿一般。

    “别扭来扭去了，我知道你很想我。”柳去尘看到竺姜四肢极度不协调的样子，莫名想用影像球记录下来。

    “我想你个鬼！”太坏了！柳去尘！一句话就可以让不明吃瓜群众误会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都这么熟的朋友了，说句想我又没什么。”柳去尘走到竺姜身侧，丝毫不避嫌地拎起她腰带上挂的那只镂空铃铛端详，放下铃铛又顺势牵起竺姜的小手。

    “放手！”生姜仙子拼命挣扎，小柳还是握得稳稳的，另一只手拍了拍竺姜的狐狸头。

    “不牵你的手，你难道舍得我牵别人的手！”柳去尘估计是感觉到纯情的生姜仙子全身羞得发烫，故意火上浇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来了一句。

    “你是被人夺舍了吗？有屁快放！”竺姜的老脸红的像朵花。柳去尘这厮现在如此油腻，果然因为丹修嗑多了药脑子就会不好用么？

    “等下再说。我先带你出去玩。”

    “可我不想出去玩。”

    “不，你想。”柳去尘最近受到前辈们的提点，总结出一条规律──烈女怕缠郎，他认识竺姜也这么多年了，这个小东西就是口嫌体正直。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实在是太反常了，竺姜想对天骂娘。难道一开始剥去了她一年修为不够，还要用这个油腻版本的柳去尘来恶心她吗？她把柳去尘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直接往他头上贴了张引雷符。还真当她舍不得动手？柳去尘如果继续造作！她一把灵力引进去，这货马上就挨雷劈。

    “手下留人，你敢劈这道雷，我马上就会在这里突破心动，到时候你还要给我护法，划不来。”柳去尘凤眼微垂，声音沉了下去，不似刚才的轻佻，“我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竺姜没有料到柳去尘的融合期已经大圆满，为了安全着想，揭下了那张符。

    “你能去参加凌云门门花的评选吗？”柳去尘特别虔诚地祈求。

    这符揭早了！竺姜：“我拒绝。”

    “为什么？奖品很丰厚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还有奖品？我居然没有听说？”

    “告示上白纸黑字写着啊──你是怎么捞事的？”

    “ó──怪不得，我从来不看告示，有什么重要的事同门都会告诉我的。”

    “你还能再懒一点吗？”

    “能吧。”竺姜舔了舔嘴唇，并不恼别人说她懒，因为她就是懒，“原来你想要那个奖品啊，兜这么大个圈子不累吗？而且这个好像也有男子组，你自己也可以去。”

    “我已经被逐云峰推上去了。”柳去尘对竺姜故作聪明的一套说辞很不满，“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个只追求物质的小人吗？”

    “你还有更好的理由吗？”

    “我听说你们停云峰推的是一个叫刘梓涵的，我和我师兄考察过，觉得没有你好看。连你都不参加的选美，我去还有什么意思──”

    “您的嘴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哪儿换的？”竺姜她是会相信这种低劣甜言蜜语的人吗？她又掏出那张符，一把拍回柳去尘的头，“说实话！”

    “好吧，其实我就是特别想要女子组魁首的霓光晶，我最近在炼一味丹药，加了它药效会好很多。”

    “你到时候可以叫魁首把奖品卖给你啊，何必叫我？”

    “实话跟你讲，如果你不报名，霓光晶基本上就是刘梓涵的了。你们停云峰的女修没一个省油的灯！她早半个月就来找过我，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我很想要霓光晶，她说她刚甩了一个器修，只有我答应和她处，她才会考虑把霓光晶给我。”柳去尘眼里都要泛水光了，“你忍心我出卖色相？”

    “没想到啊──刘梓涵是这种人！你挺出息的。所以你是为了那个小破晶才愿意重新和我往来咯──”

    “你算算日子，其实我中秋节就想找你谈我们俩的事。现在只是单纯的江湖救急啊姑奶奶，救救孩子吧！”

    “那我的好处费呢？”

    “我的奖品，如果没拿奖我倒贴你三年的话本子。”

    “成交。没拿魁首你可不要哭啊──”竺姜没有继续和柳去尘逼逼，火速搬出交通工具，防止他不安分毒手又来拉拉扯扯。她越来越明显地感到柳去尘与过去的不同，现在的柳去尘比以前幼稚多了，撩人的本事退回到十三四岁的水平，疯疯癫癫，时好时坏，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难怪长了一张好脸，当初追陆冬灵追了大半年还没追到。果然天道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剥夺柳去尘于人情世故方面的通透，留给竺姜一个油腻二傻子。

    可是竺姜已经十八岁了，没有理由等他拾起那份通透，然后再伤害她一次。

    ……

    其实柳去尘是有正当原因的，他炼的那味丹药其实是为了给竺姜拓宽灵脉。他这两年大概知道了自己曾丢失过一段和竺姜有关的记忆，竺姜那年出了事，修为还从融合跌到筑基，竺家砸了好多天材地宝才勉强调理好，灵脉受了不可逆的损伤，直接影响了竺姜后续在招弟子大试中的发挥。

    竺姜的心比天高啊，她过去稳步前进就能唾手可得的东西，现在连边都够不到，这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柳去尘知道竺姜这两年修炼的瓶颈多半与自己有关，虽然很烦她干涉他追求陆冬灵，但还是忍不住关注着她。

    他们在一个宗门，竺姜可能来来回回在凌云门见过他三次，但柳去尘其实日日都来找过她。有时候躲在停云峰灵植的影子里看她上课打瞌睡，有时候在七层塔的窗前，盯着她打坐。他愈发觉得竺姜有一种超越他现有认知的熟悉感，但回忆里他们两个的十五岁，只有一片空白。

    他想听她再讲一遍那个故事，这次他一定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