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我出声喝止。
那人影抖了下,竟跑得更快,只是步伐歪斜不成章法,竟不像是个会武功的。我轻松追上他,一把将他肩膀扳过来,却见月色下是一张略有慌张的脸——
竟是常笑。
我这段时间专心在揽青阁中修炼,没来得及打听他近况,却没想到会在宵禁后此时看到他,当下愣道:“常笑?你在这做什么?”
他抿着嘴,“……我要去一趟城里。”
“城里?现在是宵禁!有事明日禀了师兄们再出去。”
他固执得站在原地,盯着自己脚尖。
我不禁叹了口气。我之所以在此巡夜可都是因为这小子,他可好,大半夜不安生睡觉偏偷偷乱跑,当下没好气道:“就算是我,也不能任你破坏宵禁。你不走,我可动强啦?”
他抿着嘴不说话,脸上面色更倔强了些,竟丝毫不为所动。我正头疼,却忽听又有脚步声,一转头却见一个秀丽少年正翩然于月下而来。
我顿时松了口气,冲他招手,“浥尘!你快来,将你家弟子领走。”
谢浥尘走到我们身边,看了眼低着头的常笑。我无奈解释:“唔,我刚才问过了他为什么在这里,不回答呢。你先将他带回去吧,明天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谢浥尘摇摇头,“不必,我许是知道他为何而来。”他蹲下身子,牵起常笑的手温声道,“可是为了那封信?”
常笑不言,半晌点了点头。
谢浥尘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来对我说:“师妹,我陪他出去一趟。”
“啊?”我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谢浥尘这等规矩人物会破坏宵禁。
“说来话长……”谢浥尘看了眼常笑,“无妨,出了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我犯了难。若是平时,我肯定就当没看见他们俩了。但我现在本就是受罚之时,若要是在这期间再捅下什么篓子,免不了又要给公子酉添麻烦。
想了片刻,我道:“我与你们同去吧。也好催着你们,快去快回。”
谢浥尘颔首,“也好。”
常笑一人走在前面,我与谢浥尘跟在其后,他缓缓与我说着事情原委。
几天前,唐门城内的客栈托人递来封信,说是一住在客栈的大娘带给外宗弟子常笑的。收到信的是个外宗的年长弟子,他有意显摆下自己的前辈威风,故而把信按在手里三天了才给常笑。谁知常笑一拆信看完,二话不说对着那年长弟子一拳,顿时场面一片混乱,还是谢浥尘赶到才制止两人的互殴。
“常笑打人?”我有些难以相信,“不能的吧,他宗会的时候被内宗那么欺负都没有说话呢。”
谢浥尘叹道:“那信上说,有位大娘病倒了在客栈,已交不起药费,故而托人告诉常笑若是有空闲的话请务必到客栈里见这大娘一面……这信看起来颇为紧急,却被拖了整整三日。”
我猛然想起那日拦住我与公子酉的大娘,难怪在宗会上没有见到她,原来是病了么。我心下恻然,却更有些愤怒:“那外宗弟子着实可恶!都是同门之人,怎么也和内宗一样,玩这种仗势欺人的把戏?”
因饱受内宗压迫,我与大部分外宗弟子都颇为同仇敌忾。此时听到外宗内部竟也有这种分裂,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失望。
谢浥尘嘴角扯出一丝些微的冷笑,“……师妹,外宗此类事情,只怕比内宗还多。”
我一愣,尚未来得及追问,却见不远处的常笑已扑到一家客栈的门口“砰砰”敲着门。我们连忙赶过去,却见此时客栈早已闭店,门闩紧插。奈何常笑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拼命拍门,我们也只好轻声叫着:“客家?客家?有人在么?”
一炷香后,有人拖拉着脚步声来开门,出来的是个睡眼惺忪的店小二,“干什么干什么!叫魂吗!早打烊了!”
常笑一把将那信塞给店小二,颤声问道:“写、写信的人呢?”
店小二瞥了一眼,“哦那老大娘。两天前就赶出去了!小店概不赊账!”
常笑红了一双眼睛,一双小拳头捏的紧紧的,饿狼崽子一般得盯着店小二。那店小二估计也被吓到了,怪叫道:“哪家的小破孩!大半夜叫人起来追债么!”
谢浥尘连忙拦住常笑,微笑着冲店小二一礼,“店家,在下外宗弟子谢浥尘,这位是在下的师弟。实不相瞒,那位曾住在贵店的大娘乃是我这师弟的家人。师弟收到信说家人病重,但因课业耽误来的迟了,此时竟不见人,实在不能不心忧。店家若是记得那大娘出去后,去了何处,万望告知。”
谢浥尘一张脸长得雅秀端正,再加上他宗长弟子的身份,那店小二态度立刻变了,挠头道:“这位公子,不是咱们不说,是真不知道啊……你说那大娘也是的,若是早说是唐门弟子的亲眷,那咱们也不敢赶她走啊,你说这闹的……”
常笑猛地转身,走到台阶边坐下,头深深埋了下去。我叹了口气,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常笑,那位大娘会不会已经先离开了?”
“……不会的,婶娘不会的……”末了,他又低声道,“再说,她也没地方去……”
谢浥尘谢过那店小二出来,低声问我:“怎么办?那店家的确不知。”
我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
此时夜色已深,可常笑偏如入定了一般怔怔坐在石阶上,死活不愿离开。谢浥尘叹了口气,愁道:“此事赖我……只是他这为亲人牵肠挂肚的感觉,我也——我也很能体会,便一时心软放他出来……师妹,你先回去吧,莫要被我们连累。”
我想到了谢家中病重的娘亲和大哥,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道:“算啦,这孩子还是我带回来的呢,我起码得负一半责任吧。这样,我们在这陪他再稍等片刻,若是一会儿他还不愿走,强行打晕了扛回去便是。”
左右无法,我们二人便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我问起谢大娘的病,又聊起了他大哥谢辞暮。
说起自家大哥,谢浥尘嘴角抿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其实我们家两个孩子,大哥一直都是更优秀的那个。他五岁那年拜了位云游侠客为师,在外闯荡江湖了十几年,将近双十之年的时候方才回来,而那时的我还只是个连川唐都没出过的孩子……也是他,告诉我拜师莫择门第、需看为人,并建议我拜入师父门下。当时师父已然名满江湖,不打算收徒了,我大哥带着我在他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师父才开了门让我们进去。”
他长出了一口气,黯然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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