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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石苞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大司马将他的信义交到你的手中,而你却选择辜负他,背弃他。
你以为数十万汉军,会绕过你吗?
大司马向来最痛恨背弃他的人。
当然你或许觉得,只要你能逃出永安城,那么从此你便海阔天空。
但你能选择的路,无非只有两条,一为北逃,一为落匪。
但你认为,曹魏会敢冒着得罪大司马及孙权这天大的风险,容纳你吗?
或者说你是认为,你落匪后大司马就会将你忘记,不会发兵征讨你?
韩将军,我自来永安之日起,就将生死抛之肚外。
但我希望你也要明白一点,当你接纳我的那一刻开始,你的生死祸福,就已经与我息息相关。
我若一死,天下再大,恐再无你容身之处!”
石苞的话音落下后,韩综及诸解烦兵将官脸上都出现了怒气。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但还未等他们反驳,他们就见到了石苞已经站到了城墙边。
“此城高达数丈,若一跃而下,必死无疑。
既然你们要自寻死路,那不如我先走一步,免得让你们的血污,污染了我的眼眸。”
看到石苞意欲寻死的姿态后,韩综及众多解烦兵将官脸上的怒气立刻就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惊慌之色。
“石君,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
韩综一脸着急的,就想上前将石苞救下。
韩综怕石苞死吗?
那自然是怕的。
因为韩综可以选择放弃城池,但他却无法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
这也就导致了,韩综不可能放弃他的部曲。
而只要有大量部曲一日跟在身边,再加上自身无法忍受清贫的性格,糜旸想找到他的踪迹是不难的。
这样一来,石苞死亡的后果,韩综是根本无法承受的。
韩综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让石苞死。
刚才在筹谋突围之事时,他还想着将石苞带在身边好好保护呢。
因知道石苞说的话,很可能会成真,故而韩综才会感到害怕。
你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呀!
可就在韩综想上前将石苞拉下来的时候,石苞对着步步逼近的韩综说道:
“今日我若血溅永安,杀我者韩综也!
若有人能为我报仇,大司马一定会大加赏赐!”
石苞这话一出,韩综吓得差点给石苞跪下了。
离间,这是赤裸裸的离间。
但这也是石苞的阳谋。
对于解烦兵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选择重新归降孙吴的。
但若是归降糜旸,他们恐怕是愿意的很。
而正如石苞所言,要是自己一旦逼死石苞,那么自己无疑等同于杀害了糜旸的亲人。
害亲之仇,要是有人能替糜旸报了,恐怕侯爵之位糜旸都能舍得给。
这是多大的诱惑?
也许现在以自己在解烦兵中的威望,还不会有人受到影响。
可等到来日他们狼狈之时呢?
韩综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也不敢再继续上前了。
现在的他,只有选择相信石苞的判断,才唯有一线生机。
“仲容莫要激动,吾不退了就是。”
说完这句话后,韩综冷着面孔转身看向身后的一众将官:
“传令下去,让儿郎们都上来守城。”
韩综的这个命令,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了弃城而逃的想法。
面对韩综的命令,有许多将官还想继续再劝,但他们看了一眼城墙边的石苞,又都默默闭上了嘴。
石苞的存在,有时是他们的护身符,但有时也是他们的枷锁。
...
约莫一个时辰后,数万吴军分作三路,正形成一堵巨大的人墙,朝着眼中的永安城渐渐逼近。
眼中越来越清晰的永安城的轮廓,让诸位吴将的心情都不自觉兴奋起来。
尽管有些吴将意外地看到了,永安城的城防竟都完好。
但这一点意外,很快被他们内心中的兴奋给掩盖了下来。
老将吕岱站在虞翻的身旁感叹道:
“大将军真是好计策。
若一切顺利的话,我军或许能兵不血刃收复永安。”
吕岱从军数十年,又在周瑜、鲁肃、吕蒙三位名将的麾下都任过职,自是一眼能看出陆逊计策的独到之处。
可以说陆逊的计策,对于韩综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来说,可谓是杀伤力巨大的。
听到吕岱的话后,虞翻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他虽然从军时间不长,但也曾听过许多,守城方因军心崩溃不战而逃的事例。
所以他问吕岱道:
“吕公以为,韩综能坚持到我军离城下多近呢?”
虞翻的疑问,让吕岱略微深思起来。
但随后很快他就给出了一个答道:
“三百步左右。”
三百步?
世间弓弩的射程一般在百步,即使解烦兵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那他们的射程也至多是两百步左右。
吕岱的意思是说,韩综还未等他们进入射程内,就会吓得胆颤而逃呢?
吕岱的这番论断,听起来也太过小瞧韩综了。
可一想想韩综的为人,虞翻也就相信了吕岱的判断。
外无救援加军心沮丧,这等不利的局势,非有大勇气者不可坚持。
真以为世间人人皆是糜旸吗?
心中愈发轻松的虞翻,继续问吕岱道:“吕公以为,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韩综不弃城而逃呢?”
有半场开香槟之态的虞翻,竟想着用胜利者的姿态,提前复盘下正常战役,从而得出一些宝贵的教训。
虞翻的疑问,对吕岱来说,太好回答了。
“能战胜恐惧的,唯有更大的恐惧。”
吕岱的回答,让虞翻若有所思。
激动人心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的。
待数万吴军即将迈入永安城的三百步内范围时,许多如吕岱一样经验丰富的将领,眼睛都睁大了最大。
他们在期待着看到城上的变化。
但很可惜的是并没有。
他们只看到了一袭刺眼的白衣,立在那城头之上。
为何说白衣刺眼呢?
那是因为当年公安之战时,糜旸除去穿着明光铠外,最爱穿的就是白衣。
见自己的推断并没成真,吕岱倒是沉得住气。
看来韩综还是有些胆量的嘛。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问题不大。
但随着数万吴军继续前进,及至进入了永安城的两百步范围内,许多吴将都意识到了异常。
因为这时,永安城上的解烦兵,依旧岿然不动!
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