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困山寺（五）

    第二日晴荷也自悔起昨儿说的话重了，一上午呆在屋里，看一会儿倩儿打梅花络，翻两页闲书，不过打发时间，眼睛时不时向外瞟几眼，那个人影总不出现，难不成真生气了？午后小憩一觉，忽听廊下说话，倩儿进来说“老太太让姑娘穿戴好，去她屋里。”说罢便服侍晴荷穿着妆扮。身着碧色牡丹缠枝花纹绞纱褙子，下穿一色月白十二幅长裙，配着藕色荷包。头绾一个单螺髻，髻上只簪着那支银凤镂花珍珠步摇，并无别物。不施粉黛，娇俏可人。

    妆罢到了老太太屋里，一家子老小皆在。静姝亦是一身新装，芙蓉折枝绫罗襦，外佩披帛，下着团花销金刺绣罗纱裙，又缀着玉环绶，高冠束发，胭脂黛眉，较往常添了几分明媚生动。元翊身着绯色锦袍，长脚幞头，冲着她脉脉含笑。老太太又叫过元竌来，一并四人一齐嘱咐，让这孙儿四人去冯府拜寿。晴荷静姝同乘一轿，元翊、元竌各骑一马。静姝因和冯府二小姐关系极好，自是高兴。

    晴荷自来了京城，虽是第一次出门，因是为了赴宴，遂更是举止谨慎，轿帘外市井繁华街面喧嚣一概充耳不闻。原来这冯家亦是功勋之后，第一代冯公被封为伯阳县公，其长子冯祺禄成荫入仕，累年转迁，现为右散骑长侍。进了冯府，元翊等人先拜见了冯家老太太诰封三等淑人冯老夫人及冯老爷冯祺禄，再由家仆引领进入内花园，这才见到沈家第二代安国公之长妹、冯祺禄之妻冯夫人并幼女冯采莲以及其侄冯安明。

    这冯府内花园可用四字形容：小巧别致。其规模不及沈家园子，却充分依据地势形制，高就亭台、低开池沼，掇山、石雕、盆景分布期间错落有致，又从西墙外引来汴水，或溪或涧巧用其长，特显主人之独到用心。池边有一楼阁，名为“枕霞阁”，此次冯夫人寿宴便是在此摆下。请的都是故旧亲友，一场家宴而已。

    晴荷是见过这位姑母以及冯二小姐，余人一概不知，只跟着元翊他们一一拜过。大家落座，静姝特意装扮，怎肯安分。唯她落坐的这一桌好个热闹，除了晴荷静静的坐着听曲，其余三五个女孩子对静姝的装扮大番称赞。冯二小姐笑盈盈过来，捡了静姝旁边坐下。两人笑闹不够，一个不注意，冯采莲抬手打翻了静姝旁边的晴荷的酒杯。晴荷虽已侧坐躲避，一杯酒也有三分洒在了裙上。那冯采莲不过略略道歉，依旧与旁人说笑，倒是静姝有些不好意思。

    宴罢宾主道别，街市上灯火通明，竟比白日里还热闹。静姝那里舍得坐进轿去，闹着要和晴荷步行回去。元翊笑道：“才跟人道别时，比晴荷还安静，这会子就现了原形。”

    “大哥，你还不知她心思？”

    “她心思一日三变的，谁能琢磨去？”

    “大哥错矣，大妹妹就只存着一个心思，这今日的装扮也只是为这一个心思来的。”

    静姝听了，急得乱嚷：“二哥就你坏，我哪里存着什么心思！你，你血口喷人！我再不理你！”说着还不忘把晴荷拉着，一起对付她二哥。

    “大哥快允了她吧，我可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