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个人挤进电梯后,四名联邦探员礼貌地拒绝了其他欲上电梯的乘客,使用无线电通知其他在楼下的人员我们要下去了,并要求不要让这部电梯再上人。等到电梯门关上后,四人把我们夹在中间,要求我们俩举起双手想要搜身。
我和Redback很合作地举起手,让他们搜去了我们身上的武器,但是他们还没有把武器装到自己身上,便一个个开始行动迟缓,在意识到自己反应不正常前,便全部双眼发直地呆立当场。
“怎么回事?”Redback在四人眼前摇动双手,看到他们的眼球没有任何反应便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这东西似乎是某种迷魂气体,提炼自南美洲的一种树皮。刺客和我去乌克兰的时候用过一次,见效很快,但时效有限,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我们一般用它迷住看门人。”我伸出手,Redback从我的手掌揭下一层透明胶膜,那是我烤到手上用来掩饰指纹用的。
“三分钟?还不够电梯下到楼底!”Redback掏出枪指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想在他醒来前解决掉他。
“不,不!今天没有枪声,OK?你在这里杀了他们,电梯门开了,一样会引起骚动!”
“那怎么办?”
“我们可以坐另一部电梯。”
“他们醒过来会告密的。”
“给他们找点儿事就可以了!”我搜走了他们的无线电和手机后,扯下其中一人的衫袖裹住他的手,抽出刀片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立刻无声地洇透了白色的布料,但被拉下的黑色西装挡住,无法被别人看到。Redback看到后恍然大悟,依样画葫芦把其他人的腕动脉划破。然后我们俩停下了电梯,在四人开始恢复意识时,按下直达顶楼的按键后离开了电梯。
“等他们醒过来,忙着给自己止血还来不及,根本没有精力顾及我们两个的去向。”Redback扯掉身上几分钟前刚弄好的伪装,和我顺着应急通道到楼下坐另一部电梯直达一楼。铃声响后电梯门打开前,我心中已经勾画出若干可能的突发状况,也设想过数套应急措施。多项选择从小就是我的弱项,当电梯门中间那条缝透出第一道光线时,我背后升起一股冷气,带动全身肌肉一阵抽动,压抑不住的冲动濒临爆发的边缘,恨不得将身边的一切瞬间摧毁干净。
电梯门完全打开时,从第一个出现在我眼中的女白领到穿过人群最后一个擦肩而过的大肚汉,每张陌生的面孔都深深地刻入我的脑海,直到我看到远处数名耳带无线电的特工心无旁骛地盯着我们刚才乘坐的正在上升的电梯聚在一起讨论着如何应变,我才把注意力勉强从身后电梯关闭的铃声上拽回来,同时也发现手心已经湿了。
看得到的威胁比无形的臆测造成的压力小很多!
“保持呼吸平稳!”看到那些家伙的注意力并没有在我们身上,刚想长出一口气,身边的Redback抓起我的手轻声说道。她的话像个瓶塞般堵住了我的气管,憋在肺里的那口气差点儿呛到我,我费了好大劲才在掩饰下平顺地将它分次吐出。
显然,Redback对于这种阵仗的经验要比我多,她并不急于离开这里,反而拉着我在一名探员身边亲热了好半天,还上下打量他数眼,引得那人失神,直到被无线电中同伴严厉的词语唤醒,他才将眼睛移向别处。这时,Redback才拉着我离开了这栋大楼。
“你刚才是干什么?发什么神经?”我明白她刚才的表演,但仍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走得太快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我那样做是为了让那名探员在汇报情况时,在心理上产生障碍,不敢提及自己的失职。”Redback的心理战应用明显比我学得精细。
“我不喜欢那样!我们不是间谍,没有必要牺牲色相。”对于她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妩媚的一面,我心里感觉像被贴上一层胶纸般不舒服。
“所以我才当佣兵!”Redback含笑拧了我一把,“你吃醋了!”
“没有!”
“有!”
“没有!”
“有!”
“没有!”
“就是有!”
“……随你说吧!”我不愿被她用那种兴奋的眼神看着,让我感觉很……畏怯。自从第一次在浴室看到自己没有温度的眼神,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我喜欢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Redback和我顺着人流走进近在咫尺的地铁入口,买了票走进正巧停在眼前的列车。
“可爱?”我摸着脖子上粗糙的刀疤,咀嚼着这个别扭的字眼,“是可怕吧!”
“没关系,我喜欢就行!”Redback用鼻子摩擦我脖子上的刀疤,呼出的暖气像羽绒般轻抚过我敏感的新生皮肤,让我感到很舒服。
“他们似乎不知道我们的真面目!”我把她头上仅留的黑色假发扯下来,露出被汗水洇湿的满头银丝。
“别转移话题!”Redback将我解开的发辫重新扎起,用手轻抚两鬓上刚长出的发楂。
“别这样,我们还有活要干。看样子这些人仍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许是因为我们下手的范围跨越了州界,才引来了联邦调查局。”我抓住她的手拉到我腰侧,环住她的腰,每次劫后余生,她都会变得很冲动。
“管他们呢!干完我们再也不来美国不就结了!”Redback无奈地搂住我的腰趴在我心口,听着我的心跳声闭上眼说道。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虽然在一定层面上我们和美国政府有不错的“过去”,但“政客无义”这条佣兵准则谁都不会忽略。他们被惹恼了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无法派正式部队跨国追杀,但无数瞪着血红眼睛盯着狼群的佣兵队伍便是最方便的刀子。这次行动可以说是衡量狼群对美国政府有多大用处的赌局,队长知道,我们也知道,所以队长才会在如此缺乏人手的时刻仍把主力派去执行劫船计划,而且派的全是美籍退伍兵身份的队员。这也是种表态,有没有用就只有天知道了。
“嘿,刑天!”过了一会儿,在车子停下又开动后,怀里的Redback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背后说道,“我看到个熟人!”
“谁?”我扭头看去,发现她看的是一个留着大胡子、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的阿拉伯男子。他拉着吊环正和身旁的另一个阿拉伯裔男子谈话,不过我不认识那个家伙。
“他是谁?”
“哈利德·穆罕默德。”Redback扭过头不再看那个人,害怕被他发现。
“谁?”我没听过她说出的名字。
“哈利德·穆罕默德,在科威特出生并长大的巴基斯坦人,哈利德并不是他的真名,因为他至少用过十几个化名。他是‘圣战者’的成员,是个危险人物。”
“危险?”从Redback口中听到这个词让我颇感意外,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个有点儿像隔壁大叔的平凡男子。他中等个头,身材臃肿,五指白嫩,一看就是个不常开枪的生手。除了对周围环境敏感的反应外,实在没感觉到他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要看不起他,他干过的事,列出来绝对能吓你一跳。你知道1993年世贸中心地下室的卡车爆炸案吗?”
“我知道。把世贸地下停车场炸出半个足球场大的洞,死了6人,受伤的人数1000多。全世界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不会是……”说到这里,我吃惊地扭过头又看了一眼那位“大叔”。
“没错!就是他干的。美国军舰‘科尔’号在也门被炸、美国驻非使馆爆炸案等恐怖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炸过的飞机比你开过的还多,联邦调查局悬赏500万捉拿他,他竟然还敢出现在美国的地盘上,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Redback详细地将哈利德的身份向我介绍了一遍,让我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肃然起敬”。
“你怎么会认识他?”我奇怪地问Redback,因为“圣战者”很排外的,她一个天主教徒怎么会认识其中的人员,这让我不解。
“说来话就长了!”Redback又瞅了一眼远处的两个人,低声说道,“1994年圣诞节前,教皇保罗二世计划于次年1月对马尼拉进行为期五天的访问。1995年1月6日,就在教皇抵达前的一个星期,梵蒂冈驻菲律宾大使官邸对面的一座公寓楼发生了一起火灾。公寓楼的一半是旅馆,火灾发生在603室,里面住着两位阿拉伯游客。在疏散人群的过程中,一位女警官推开了客厅的门,猜猜在里面发现了什么?烧杯、漏斗、棉絮、汽油罐和两个装满液态硝化甘油的大号果汁瓶。经过进一步搜查,警方又发现了更多的化学药品、化学书、牧师用的法衣、项圈、《圣经》、十字架、教皇预定的活动路线图、一个已经完工的管状炸弹和一个半成品,此外还有12本护照和用来做炸弹定时器的12块卡西欧手表。如果不是那起意外的火灾,教皇很有可能就被炸死在马尼拉街头。警方在603室还找到一部笔记本电脑,他们在里面发现了更让人心惊肉跳的阴谋——企图在空中同时引爆12架美国客机。他们打算分成12个小组,分别登上12架美国航空公司的航班,将炸弹带上飞机,然后恐怖分子趁飞机在亚洲某地中转时下机,将炸弹的定时装置设定在同一时刻,让飞机在飞越太平洋上空时同时被引爆。我们对他们炸美国飞机的事情不感兴趣,可是有人胆敢对教皇下手,在宗教界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神之刺客曾受命追捕这件事的参与者,一干人员均被我们秘密解决了。只有这个家伙逃到了中东,受到了当地势力的保护。你知道,我们是教会佣兵,由于各种问题,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卡塔尔这个全伊斯兰信徒的国家展开行动。所以,最后这件事就上交给教廷和卡塔尔政府去交涉了。听说他们最后驱逐了他,但隐瞒了他的去处不肯告诉我们。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他。”
“我们现在自顾不暇,不能动他。”我对加入佣兵这一行前的事了解有限,听到Redback和哈利德的旧账也颇为吃惊,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极端,竟然敢对教皇下手。
“我知道。不过,我要通知神父这意外的收获。”Redback掏出手机与神父通起了电话,通完电话便盯上了哈利德。
“怎么了?他让你盯着他还是做掉他?”我看着她逐渐阴狠的眼神,肯定是神父下了什么指令。
“跟着他,有机会就做掉他!”Redback拨开了枪套扣,开始做后续准备。
这时火车进站了,哈利德和那名小伙子率先走出车厢,然后原本散落地坐在车厢各处的几个人也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如我所料,他带了不少保镖。Redback亲了我一下,便要下车跟踪而去,被我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Redback回头奇怪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用手指点了点一个靠在车厢过道尽头原本不省人事的醉汉,现在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哈利德的背影,手按耳侧对着空气说着什么。
“警察?”Redback松开了枪站回了我的身旁。恐怖分子身后跟着的,不是警察便是情报人员,这两种人都是Redback和我现在避免碰到的,而且有他们在哈利德后面,Redback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也许是中央情报局或国家安全局的。”车门关上后,那个醉汉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开始做汇报,他使用的器材看上去像是情报部门专用的能给无线电加密的仪器。
Redback看到无法跟踪后,只好又给神父打电话,讲了几句便草草收线了。
“怎么样?”
“没关系!他已经通知美国纽约的主教,让他向政府提出申请,如果哈利德被抓住,希望能得到一些和教廷有关的情报。”Redback收了线,看着窗外闷闷不乐地说道。
“看起来你很不高兴!”我坐到空出来的靠椅上,拍拍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当然,我的两个朋友死在那次追捕行动中,全部是身首异处。我却没有办法亲手宰了那王八蛋,真不甘心!”Redback啐了口唾沫骂道。
“这就是你痛恨这伙人的原因?”我这才明白,Redback对中东人除了宗教信仰的原因外,还有这段旧恨在其中作祟。
“对!”Redback伸手隔着我的衬衫抚摸着挂在士兵牌下的“侍者”的十字架,“他们是我的兄弟,是我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也是你对过去的回忆!”
“对!”Redback握着十字架眼眶红了,泪水在眼中转了几转,但最终没有掉下来。
车到站了,我和Redback下了车,那名探员并没有下车。我们出了地铁站坐上出租车,顺利地到达了植物园附近的停车场。Honey和华青帮的一名护法在这里等着我们,带着刚合成的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
“我不知道佣兵也会多愁善感!”Honey看到我们两个冒出的第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
“你在偷听我们?”我突然意识到她意有所指,稍加思索便明白她肯定窃听了我们的谈话。
我翻出手机卸下手机电池,这是我身上唯一和她有关的东西,这才发现电池上的说明贴纸似乎有点儿厚,揭下来一看便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那不怪我!这东西是我哥为了确保我的安全给我特制的,是你用我的电池,不是我硬塞给你的,所以我并没有做任何违背道德的事情。”Honey抢过我手里的电池,递给我一块新的。
“你听了多少?”Redback有点儿恼怒,因为除了我,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没多少!”Honey睁着大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那副天真带白痴的模样让人实在下不了手扁她。Redback气得只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实实在在地给我屁股上来了两脚。
“好了。下一步要干什么?”Honey坐进车后座看着我问。
“你上来干什么?”我奇怪极了。
“没什么。我好奇,想跟着你们去看看新鲜!”Honey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哥哥知道吗?”我脑子转了转,想到她那高深的学识和各种先进的发明,也许借这个机会把她拉下水是个不错的决定。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什么用不着他同意。开车!”Honey很帅气地挥挥手。
我对Redback耸耸肩,她一脸不满地踩下油门,将我们带到了一家进出口公司门前。这是一家挂牌公司,老板吉姆·卡特尔,是卡特尔军火公司老板麦文·卡特尔的弟弟。通过这家进出口公司,他们向内向外运送了大量非法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与狼群无冤无仇的他,竟然不顾我们的警告,主动向攻击我们的佣兵提供军火。如果他以为有个政府背景的哥哥我们便怕了他,那他可打错了算盘。
“你要怎么办?在他车里装炸弹吗?”Honey颇为紧张地凑过来问道。
“是装炸弹,但不在他车上!”我笑了笑说道。
“那你要装在哪儿?”
我笑了笑,提着那桶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下了车,走到停车场出口,将桶里的液体均匀地倒在了地上,然后在路边的墙角装上一个遥控雷管,便走了回来。
“我只知道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最大的特点是具有相当高的能量,爆速高达8600米/秒,大多是用来炸山和开矿。它的蒸气与空气的混合物很容易发生爆炸或燃烧。没想到还能这样用。”Honey看我只是如此简单地便回来了,惊奇地叹道。
“呵呵,奥斯屈莱特G液体炸药易被土壤吸收并保持爆轰性能。因此,它被直接浇注在土地上,并能用压发雷管或普通雷管直接起爆,作为‘无壳’地雷或‘液体’地雷使用。它主要用于大面积快速安置地雷,以达到杀伤、炸毁装甲车辆和清除雷区、开辟通路的目的。我们常用它来开挖个人掩体和工事。当然也能杀人!”
我们在停车场前等了片刻,到晚上下班时便看到楼上停车场的下车道缓缓驶来一溜车队,中间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便是吉姆·卡特尔的车子。我把遥控开关递给Honey说:“你不是想刺激吗?自己按!”
Honey接过我手里的遥控器,像捧着件名贵珠宝一样小心翼翼。看着越来越近的车子,她十分为难地左顾右盼,然后看着我和Redback。这时她才知道,杀人这个词说起来容易,真到下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压力。
车子渐行渐近,已经出现在我们的水平视野内。这时候Honey仍捧着遥控器,不过已经满头大汗,双手颤抖,在车子驶进我布好的雷场时,她突然尖叫着一抖手,大叫道:“不行!我下不了手。”
边上早已做好准备的Redback接住落下的遥控器并按下按钮,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爆起万丈火焰,将行驶中的车队炸上了天。硝烟过后,路上便只剩下数辆燃着熊熊大火的轿车,没有一个人从车里钻出来,因为巨大的冲击波早已将车里的人炸成了碎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