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子煌大概从没想过,连他与怀远的初见都不过是一场精心预谋的开端。
此时,他立在边疆城楼处目视远方,手握书信,而思绪已然走远。
他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子,自小苦练功夫,为得是有一日能替父报效怀国,而亲事,亦不是并未想过。
孟相府的阿姜自是长得圆润乖巧,阿娘喜爱非常,而阿爹虽着实不喜孟相,可每次见得阿姜柔下去的眼神大概不会有错。更别说自家的亲妹与阿姜乃手帕之交,那是无话不说,有时也引得他这个自家兄长吃了味。
这么想想,娶了阿姜,说不得爹一高兴,也少了对他动手动脚的了,而妹妹合该欢喜。这心中有了人选,自是早做打算,可他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心。
人人都说五皇子怀远恭谨谦顺、气质高华,可昭子煌自幼在军队里长大,并不傻,只是皇上不需要一个太聪明的将军罢了。
而怀远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下,闪动的是对权势的抗争。而昭子煌是最不喜欢这类人,因与这类人交,就是与虎谋皮之感,升起防备之心,也不得不防。
而就是这样,从开始的逢场作戏,到不知道从时候起,他眼下的火纵到了昭子煌的心上。
昭子煌仔细想了想大概是怀远在那场战役中舍身救他之时,亦或者是他在上战场前嘱咐道,“汝之命自有人重之,望重。”
昭子煌从小都知道他的命是终于战场的,从未畏惧生死,哪怕自身战死沙场,爹娘自是骄傲的,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命于人珍视。也许,他明知这是个陷阱,他依然信了。
突然,昭子煌低眉轻笑着摇了摇头,原是怀远从未骗他,自始至终都是他自个骗了自己,自始至终。
后来,他们水到渠成地在了一起,为防发现,保怀远清名,昭子煌便是日日流连青楼茶肆,传出个花名来,自是怀国何人愿嫁,连爹娘亦一同骗了。
他同样知晓怀远有妻儿,可是他还是自欺欺人了,甚至偶得知他们恩爱,他亦是控制不住自己半分。可俯身低头瞧怀远之时,他还是化成了绕指柔,也只余下了温情。
后来,爹娘似是察觉出了些什么,他便找到阿姜合谋,本欲随意娶了位女子入门延续香火,可阿姜却愿嫁,想了想她与怀瑆,亦是明白了。而他也是从阿姜的嬷嬷那处方才知晓,怀远从未想过让他昭家有血脉。
而他的亲妹妹昭子灵被告与姨母元妃宫中太监沈夜有私,此事他一直心存疑惑,他自是知晓自家妹妹的憨傻,可真懂男女之爱?
握着手中的信告诉了他,原来一直都是怀远。
昭子煌笑了笑,是他一开始就错了,可他还是笑他自己,到了如今了,他还是生不出半丝恨意。
他助他登基为帝,他赐他苟活性命,远赴边疆。
昭子煌想着,将手中的信撕碎了,也许怀远最后的温柔是没有动他爹娘,而留给了他这封信是算了他个明白,看来他还真是没有对他隐瞒啊。
这样也好,昭子煌看着这边疆不远处的黄沙,笑道:“报效家国本是吾志,算是全了我的心意,而阿远稳坐朝堂,喜这江山,那么就由我全他所愿吧。阿远,你说可好?”
自是无人应答,而耳边唯有风声呼啸,两人自是从此山高路远,遥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