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妃嫔的面色霎时一变。
姜小仪?
她分明还只是小仪,并没有到嫔位,何德何能出席除夕夜宴?
而沈风絮在闻言后,面上便浮现了浅浅的笑容来,想来,在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姜拟月是已经想清楚了。
她不仅仅是要活下去,还背负着身上的恩仇,与整个宜安伯府的命运。
所以姜拟月来了。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姜拟月身上,因着姜拟月入宫的方式十分新奇,故而早在几日前,就成了众人饭后茶余的消遣,便没有人不知道姜拟月的来历。
而如今姜拟月以小仪的身份破格来参加除夕夜宴,只能说明两件事情,一是明锦如今定然是十分宠爱姜拟月,否则姜拟月定没有机会前来,二是眼前这位姜拟月也不是什么善茬。
要知道,她虽成为了皇帝的妃嫔,但因着并非以秀女身份入宫,旁人皆认为这一切都是姜拟月自己算计好的锦绣前程,故而心中皆对姜拟月生了几分惧意。
宫中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子,却都并不受明锦的宠爱,但姜拟月却破格参加了除夕夜宴,足以说明姜拟月不是寻常女子,并不能轻易招惹。
只是旁人并不知晓,这一切并非他们所想的那样。
见姜拟月走了进来,明锦面上便浮现了温和的笑容,道:“这位,是朕宫中新晋的姜小仪。”
一旁文武百官便纷纷道:“姜小仪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呀。”
“果然柔和贤淑,端庄有礼。”
“……”
宜安伯自然也在文武百官之中,但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女儿后,面上神色不禁有些复杂,并没有说些违心的恭贺之言,而是坐在原处一言不发。
至于宜安伯的夫人李氏,此刻险些要落下泪来,好在一旁的夫人轻轻拍了拍李氏的肩旁,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在太和殿内有如此举动,定会对姜拟月不利,也于宜安伯府不利。
而明锦听着一旁他人的恭贺,面上笑意越发浓郁。
虽然都是些奉承的话,但听来的确格外舒心,姜拟月行了一礼,视线始终是落在明锦身上,甚至都不曾看了两侧一眼,她屈下膝,盈盈行了一礼:“多谢皇上怜惜,破格让臣妾参加除夕夜宴。”
沈玉楼轻轻收拢紧了手指,看向姜拟月。
明锦笑道:“姜小仪初入宫中,还什么都不熟悉,朕倒也并非是要破格,只是让姜小仪见见诸位罢了。”
这还不是破格吗?
一旁柔妃声音娇软,道:“这还是臣妾第一次见到姜小仪呢,小仪入宫这么久,都不能给皇后娘娘请安奉茶,若不是今日来了,臣妾都险些忘了这个人呢。”
胡皇后瞥了柔妃一眼,淡淡地道:“本宫近日身体不适,故而免了众位妹妹的请安,姜小仪自然不能来过了。”
明锦只对身旁皇后与柔妃的争执视若无睹,让一旁内侍又端了桌椅上来,特地为姜小仪又添了位置,虽然距离明锦的位置尚远,但以她的身份,能够出席除夕夜宴,就已经是十分体面了。
太子明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道:“恭喜父皇又得佳人,今日是除夕之夜,儿臣敬父皇一杯,愿父皇龙体安康,愿大洛国运昌盛。”
说着,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随着太子明承话音落下,在场的其余人便一同站起身来:“愿皇上龙体安康,愿大洛国运昌盛。”语罢,便一同饮酒。
可恰在此时,却突然有一声相当违和的碎裂之声传了过来。
似乎是有人打碎了酒盏。
在这样的场合下,无异于是找死。
所有人的视线在同一时间转了过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位置。
那一杯碎裂的酒盏就落在了地上,酒盏的碎片和着杯中的果酒洒落一地,沈风絮在片刻迟疑后,便跪在了地上,心平气和地道:“恭喜皇上。”
众人:“……?”
明锦本心情愉悦,可是突如其来碎裂的酒盏却让明锦心中一沉。
方才众人一同祝龙体康泰,国运昌盛,偏在这种时候,沈风絮的酒盏碎裂了,这是什么意思?代表着什么?
于是他的神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了:“何喜之有?”在除夕夜宴这样的场合上,明锦不希望有血迹溅上太和殿,更不希望有人头落地,但沈风絮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绝不会放过。
男宾席上,明衍微微一笑,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盏,又一饮而尽了。
沈风絮并非是故意将酒盏打碎的,只是在方才站起来敬酒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她本来脚腕上便有伤,自然站立不稳,酒盏便从手中滑落了出去。
站在沈风絮身后的是宫婢。
可沈风絮并没有说,只是回头看了那宫婢一眼。
一是即便说出来也毫无意义,无论沈风絮是否被人推了一把,她都的的确确将酒盏摔碎了,这一点无可辩驳,二是很有可能被人倒打一耙。
所以沈风絮当作无事发生。
眼下明锦发问,沈风絮面上没有任何异色,只是轻声道:“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过,民间百姓烧瓷时,瓷器上本没有碎裂,却要开片,在瓷器上留下细碎的纹路。”
明锦自小锦衣玉食,所用瓷器皆是完好无缺,没有一丝瑕疵的,从未听说过还有开片的说法,便皱起了眉:“你继续说。”
“在制胚时,便撷浸泡过的瓷粉,经过澄清后融成泥浆,制成胚胎,在烧制时,在其上开片,形似龟裂,都在胚胎里面,在瓷胎上显露。”沈风絮慢慢地道,“之所以要这么做,便是为了取岁岁平安之意,瓷器有灵,开片便寓意着可抵挡灾祸,为大吉之意,故而臣女要恭喜皇上了。”
一旁众人顿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