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楼从东宁伯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大夫人欲问沈玉楼宫中情形,可沈玉楼面色难看却一言不发,大夫人不禁十分担忧女儿,可无论问些什么,沈玉楼却什么也不说,令大夫人不由猜疑沈玉楼在宫中究竟看见了什么。
并非是沈玉楼不愿与大夫人提起,而是因着之前那位内侍的话。
事关宫中隐秘,她不能与旁人提起。
沉默半晌后,沈玉楼定了定神,道:“不曾遇到什么,只是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大夫人仍有些担忧,可见沈玉楼并不愿意提起旁的,大夫人也只好点头,道:“好。”
一路无话,及马车在东宁伯府停下后,沈玉楼做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回到自己的锦芳院,而是前往沈风絮的归云院中。
但今日沈风絮并不在自己的小院里。
沈玉楼前往归云院时,花晴笑容可掬地站在院门口,看向沈玉楼,道:“大姑娘今日怎么来了我们姑娘的小院?”
“六妹还没有下学回来吗?”沈玉楼问。
花晴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呢,大姑娘若是有话,不如让婢子带给姑娘吧。”
沈玉楼稍作沉默后,又道:“不必了,我等六妹回来吧。”
“那大姑娘先请坐。”花晴领着沈玉楼至堂屋中坐下,又给沈玉楼斟了茶后,便安静乖巧地立于一旁。
沈玉楼便坐在屋中等待着。
她前来寻沈风絮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亲口问一问沈风絮。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沈玉楼就已经直觉一般地认定了,今日这一身杜鹃花的衣裳,定是出自沈风絮的策划,她虽不知道沈风絮是从何得知,但从她成为九公主伴读开始,似乎一切都在沈风絮的计谋之中。
所以她要来亲口问一问沈风絮。
可是及至天色渐晚,依旧没有沈风絮的身影。
时至深秋,屋外有微凉的晚风吹来,有树叶簌簌而落,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一如沈玉楼如今的心。
她虽成为了九公主的伴读,但心中却分外不安。
在皇宫中不比东宁伯府或白鹿书院,她不在是那个千娇百宠的沈家嫡长女,在皇宫中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公主伴读罢了,若是惹得宫中贵人不悦,怕是小命难保。
沈玉楼略有等地有些不耐了,便问:“六妹怎么还没有回来?这个时间应下学了吧?”
花晴只是温和地笑着:“婢子也不知道呢,不如婢子出去打听一下再回来禀报大姑娘吧。”
沈玉楼点点头。
花晴便迈步出去了。
不多久后,花晴又快步回来了,十分歉然地道:“不好意思了,大姑娘,我们姑娘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沈玉楼面色一变:“什么意思?沈风絮为什么不会回来?”
话一出口,沈玉楼立即自知失言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事关沈风絮的事情,沈玉楼总是格外的敏感,极容易失态,但幸而眼前也只有花晴一人罢了。
“李家的青如姑娘邀请六姑娘前往做客,六姑娘已经去了呢。”花晴笑了笑,道,“大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姑娘今晚不回来了。”
沈玉楼抿了抿唇,看着花晴:“六妹与青如姑娘关系很好吗?”
花晴无辜地看着沈玉楼,摇了摇头,道:“婢子从未跟六姑娘去过书院,所以婢子也不知道,大姑娘若是想要知道的话,还是要问问我们姑娘,只不过姑娘现在应是在李府,大姑娘若是想知道的,还得明日再去问呢。”
沈玉楼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起身向外而去。
……
沈风絮现在的确是在李府。
今日的新月学堂里一如既往。
除了胡娴之异常的沉默寡言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及散学前夕,李青如便询问沈风絮是否要去李家一看。
左右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沈风絮便应了。
便丹砂回去传了个消息后,沈风絮便与李青如一并前往了李家。
李青如十分兴奋地拉着沈风絮进了李家大门,一迈步进入李家,沈风絮便惊了。
她略有些瞠目结舌:“这……?”
李青如笑了笑:“几乎每一个到李家的人都会这个惊讶,你也不是第一个了。”
无他,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李家没有什么假山石林,没有什么亭台楼阁,有的只是一大片空旷的操练场地,若是在此练习骑射,在此纵马驰骋,想必也是一件极快意的事情。
李青如拉过沈风絮,道:“你不是想练骑射吗?过来,我教你。”
便拉过沈风絮走向场地。
可沈风絮有些犹疑:“应先向李大人与李夫人问好吧?”
她初来李府,自然要先向李府的长辈问好,这是应有的礼数。
但李青如却摆了摆手,道:“没必要,我爹娘才不是拘这种礼数的人,你跟我来就好了。”
沈风絮便点点头,跟着李青如一并向前走去。
李青如先是带着沈风絮前往马厩,宽大的场地里,有缰绳牵着十几匹的骏马,从烈马到幼马等不一而足,有栗色、红棕色、棕色、黑色、灰色等等,看上去眼花缭乱。
“你随便挑吧。”李青如道。
沈风絮哪里能分辨出这些马的区别,便只能摇头,道:“还是青如姑娘帮我挑吧。”
李青如巡视了一圈,便从中牵出了一匹红棕色的幼马,道:“不如就这个吧。”
说罢,李青如也从马厩中为自己牵出了一匹马后,便与沈风絮一并牵着马走至了场中。
李青如一跃而上,姿容英气十足,飒然风流,便骑在马上在骑射场中驰骋,沈风絮惊叹不已,可还不等开口,却见李青如从身后抽出一支羽箭,继而搭在弓弦上,向着不远处的靶场瞄准,继而羽箭离弦而去,破开风声,正中靶心。
“青如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沈风絮赞叹道。
李青如的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滞涩,一举一动之间皆是风流飒然,整套动作加起来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这样急促的时间内,却依然能羽箭没有本分偏移的射中,不得不令沈风絮惊叹与李青如的箭术。
李青如笑容爽朗:“我也是和我家中的哥哥学的,你若是想学,我来教你吧。”
可沈风絮虽报名了骑射的课程,但至今却连如何上马都不知道,只是在前些日子的学习中,稍稍明白了射箭的要领,但对于其他仍是一窍不通。
但好在李青如十分耐心,一点一点地将骑射方面的事宜教给沈风絮。
沈风絮起初连上马都十分艰难,但在李青如的教导之下,终于是能骑在马上,李青如也骑着马在沈风絮边上,两人便一并围绕着骑射场跑了几圈。
“怎么样?”李青如目光灼灼,看着沈风絮。
沈风絮点点头,眸中也露出笑意来:“多谢青如姑娘了。”
虽然比之李青如还不太熟练,但至少比之前的自己要强上太多了,骑乘在马上,感受着周围的风声阵阵,确实是令人十分舒爽愉悦的一件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便比试一下吧。”李青如笑道,指着前方的靶场,“就比谁先到对面!”
沈风絮忙道:“那怎么行?我定然不是青如姑娘的对手!”
可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见李青如已经骑着马冲了出去,身形如风,穿梭在骑射场上,沈风絮无奈之下,便也只能骑着马追赶着李青如。
只是沈风絮初学乍练,自然是不及李青如的速度,眼见自己与李青如的已经差了一大截,沈风絮只能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李青如的的马快要到靶场前方的刹那,李青如身下的那匹马忽然前腿一曲,便跪倒在了地上,而坐在马上的李青如也险些要被甩了出去。
沈风絮骑着马在李青如身后,自然看得真切,顿时有些急了,可她不过初学,实在是没有那样高超的技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青如要受伤。
但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
忽有一人从边上骑着马一跃而来,双脚一蹬,便从马车跳了下来,一把将李青如抱进怀里,继而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沈风絮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她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个男子。
李青如惊呼了一声:“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那名男子将李青如放了下来,淡然一笑:“我若是不回来,你方才这一摔,以后可就不必去书院了。”
沈风絮也从马上下来,走至两人身前:“这位是……?”
“这位是我二哥,李成川。”李青如介绍道。
李成川面容俊朗,但却绝不同于京中贵公子的温润,身上带着一股凌厉飒然之气,面容线条分明,身姿挺拔,十分英俊。
李府上有三子一女,李青如的大哥李成玉如今是宫中禁卫,二哥李成川与三哥李成民如今皆是在江州,是江州军队的副官,李成川本该在江州,却不知为何今日竟回了李府。
“二哥,你回来了,那三哥呢?”李青如不由问道。
李成川与李成民皆在江州,两人从来都是一同来往。
“三弟还在江州,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样啊……”听闻见不过李成民,李青如不由略有些失落。
李成川抬手敲了敲李青如的脑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见到你二哥难道很不开心吗?”
李青如揉了揉脑袋,翻了个白眼,不与李成川争论,拉过沈风絮,道:“这位是东宁伯府的六姑娘,闺名风絮,今日是来府上做客的,二哥可不要把风絮姑娘吓到了。”
李成川看向沈风絮,笑道:“原来是东宁伯府的姑娘,方才失礼了。”
沈风絮也行了一礼:“李公子客气了。”
“方才是青如在教风絮姑娘骑射?”李成川眉头一挑,“你自己便学的不好,可不要平白教坏了别人家的姑娘。”
“你还不赶紧去见见爹娘?哪里还有空在这里闲话?”李青如瞪了他一眼。
李成川便大笑着道:“好好好,那我就先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及李成川走后,李青如方才继续教着沈风絮学习骑射。
沈风絮便也一直认真地听着,她原本对此是一窍不通,但在李青如的耐心教导之下,渐渐地也掌握了一些技巧要领,射箭与骑马的本领都掌握了一些,但始终不会李青如那样在骑马的过程中射箭。
不多久,李成川见过父母后,便又来到骑射场上,看着李青如与沈风絮两人学习骑射。
时不时地也插嘴几句,沈风絮自然是受益颇多。
及天色渐晚,李青如才让小厮将马带回马厩里去。
“已经这么晚了,风絮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李青如笑容澄澈,“明日我们再一起上学。”
经过方才的练习,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比最初的时候还要亲近密切了许多,李青如也并不称呼沈风絮为风絮姑娘了,而是直呼风絮。
沈风絮便也笑着点头:“那自然最好了。”
晚膳时,李大人与李夫人对待沈风絮的态度也十分亲厚温和,自是温馨和睦。
沈风絮有些喜欢李府这样的氛围,虽家世比不上东宁伯府,但李府这样的温情,却是京中哪一个世家都比不上的。
只是,及明日回了东宁伯府后,面对的仍然是大夫人与沈玉楼的面孔。
李府的大部分场地皆是操练场,而生活起居的地方并不大,只有一间多余的客房,府上的婢子便领着沈风絮前往客房中,及安排好后,婢子便离开了客房小院中。
及至夤夜。
沈风絮依旧有些睡不着。
她是认床的。
故而在李府的客房中有些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合眼许久未果后,沈风絮便和衣起身。
夜间的风十分清凉,甚至透着几分寒冷,沈风絮稍稍拢紧了衣袖,便向着客房小院外走去。
李府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石草木或假山石林,故而视野十分开阔,放眼望去,便可见李家的整个布局,有银白月色倾泄一地,映照着整个李家。
而此时在操练场中,竟还有一个人站立其中,手持弯弓,正张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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