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在江夏郡王府安插了自己的手下,属实出乎我的意料,难道你认为自己规劝几句,他就不会造反了?”
“他不是造反,是复国。”
“并没有什么区别,”李瑾瑜放缓了语气道,“朝代更迭在所难免,前朝光景亦惨不忍睹,否则怎会天下大乱?当初的王没能守住天下,当下就能凭起义夺回大权了?即便是天下再度改名换姓,唐氏一族就真得能成为明君了?”
听李瑾瑜早已将暗中鼎立的三方势力了解得一清二楚,云君担心问道:“倘若外祖父他们当真谋反,你会怎样?他们姓唐,你姓李,本就是对立的。”
“我?”李瑾瑜眉心微微一皱,回身盯着云君看了一阵子才道,“云君,我看你同自己的表哥、表弟相处甚为融洽,倘若那一天到来,你又会如何呢?”
云君抿唇思忖片刻,笃定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不看这天下姓甚名谁,我只看当朝的,是英明还是昏庸,倘若昏庸无能,即便是我外祖父,我亦不会无条件偏袒,更何况,当初他们本就负了我娘……”
说到此,她又惨淡一笑道:“我思虑这些又有何用?也许到时候,我早已同生父前往安南国了,在那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着,她目光更为坚定了些。
“更重要的事?”李瑾瑜小心问道。
闻言,云君莞尔道:“裕亲王不必理会云君方才的话,待到云君如愿以偿,自会当面同裕亲王告别。”
“告别?”李瑾瑜神色更难看了几分,“本王今日来,万没料到会亲耳听到你的承诺,可是这承诺——本王不喜欢。”
说着,他朝前一步,离云君更近了些,探身道:“待到时局真变了天,倘若你要走,我可是不会那么轻易答应的。”
云君话语温和,神情却严肃。
跟在她身边许久,昭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即不再开口,转身去打水伺候云君洗漱了。
月挂枝头。
一抹明黄透过窗子洒了进来。
听涛水榭离灵堂虽有一段距离,可灵堂的冷意却似能穿透人心。
话音落下,他直立起身,若有所思盯着云君看了片刻,才返身离开。
云君留在原地怔愣片刻,在他身后,将他缓缓离去的背影看得一清二楚——他似乎少了点些初见时的阴鸷冷漠,更不是人们口舌相传的病秧子,反倒气宇不凡,平添了些活生生的气息。
此刻的夕阳打在他的身影之上,竟映出一片暖色。
云君止不住的心口狂跳,像是一只鸟落于心间又止不住地欢唱。
她在泛了黄的柳叶下孑立片刻,待呼吸平稳了才返身朝听涛水榭走去。
是夜。
昭容伺候云君就寝前,不解问道:“云王妃心思歹毒,小姐今日为何还放了她?”
在灵堂前跪拜了几个时辰的云君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盖,应道:“今日虽是她擅闯云府大开杀戒,但倘若我当真手刃了她,仍是师出无名。”
“师出无名?她命人对云老夫人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为何还无名呢?”
“那些是家事,算不得朝堂政事,在我大魏,人难道能大过朝廷、大过天吗?云鼎山死了,云老夫人自然也没了朝上之人可仰仗,走动最亲密的,恐怕是裕亲王了。云馨虽卑鄙,但有句话并未说错,盯着裕亲王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想要看他犯错,那些人一旦抓着机会,就会想方设法落井下石,治了裕亲王的罪,为自己的前程仕途铺路。所以今日我动了手,反倒会成为裕亲王的拖累,李明阳一旦借此发动政变,鹿死谁手,并无定论。”
“可骁骑将军是小姐的表哥,他手握兵权,难道不会支持裕亲王吗?”昭容万分想不明白。
云君抬眸看了看她,勉力扯出一个笑,道:“很多事你不知情,这是你的福分,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开口问了。”
云君搓了搓手,脑海之中皆是李瑾瑜离去的背影,似难以驱散。
头七过后,云老夫人终于得以安葬。
李瑾瑜亦赶来吊唁,但同云君竟刻意回避,亦不再提之前在云府后花园曾说过的话。
云君本就清瘦,在巨大的悲痛和思念下,人看着更清癯了几分。
李瑾瑜离开前对他颔首致意,那双眼睛盯着她怔愣了片刻,似闪过一道心疼。
云君念着当日云老夫人托梦的话,没太多心思同他寒暄,眼看着李瑾瑜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末了还是作了罢,转身离开了云府。
正值深秋,落叶纷至沓来,为整个云府笼上一层金黄。曾繁荣热闹的云府,看起来更萧条了几分。
“云君妹妹,”天微亮就赶来云府相助的陈丰在她身后轻道,“你累了这么些时日,也该去好好歇一歇了。老夫人入土为安,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云君勉力扯出一个笑道:“可祖母两个亲生的孙女却都未露面。”
“听说云王妃被江夏郡王禁足,故而不能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