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一个侧身就不偏不倚坐在了云君身侧枕前,大手一挥,将榻上病着的人结结实实抱进了怀中。
“王爷,”云君更慌了些,道,“不可。”
“不可?”李瑾瑜君子端方的脸上尤存愠色,开口道,“今日你不肯让寒风跟着,却让他来锦华楼通知我不必担心,我放心不下,赶去王府却看到你左兄右弟好不开心,原是此才嫌寒风碍事的,云君,你知不知道,我终究是要娶你为妻的,今日所见,才是不可!”
李瑾瑜不管不顾,一番痛诉,手下也将云君朝怀中抱得更紧了些。
云君自然一向知道他的心思,前一世她惨死,他也中了当今圣上的计没能独活;这一世两人都活了下来,可活下来,就当真能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吗?
云君稍一回忆思索,沉默显得更为难熬。
“云君?”李瑾瑜以为她不舒服,担忧道,“我可以允许你晚些时日再给我个解释,但当下你必须好好休养,我会写方子命人去抓药,你不能再过于劳累奔波了。倘若再有下次,我会搬来云府与你同住的。”
“什么?”听到这话,云君终于回过神,“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李瑾瑜完全不以为意,“众人都以为我是一个病秧子,对我本就没什么尊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感受一下赘婿的生活,本王不介意。”
听着李瑾瑜将有损男儿尊严的事说得云淡风轻,云君哭笑不得,脸上也终于露出些许笑颜。
她叹口气道:“云君明白裕亲王的心意,但祖母尸骨未寒,在手刃仇人前,云君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怎么会失望?”李瑾瑜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答案,抬腕捏住了云君小巧如玉的下颌,一双似染了色彩般的眸子贪婪地看着眼前精致的眉眼,似一簇冉冉升起的火苗,令人向往那温暖,又害怕会被灼伤,“你当真以为本王蠢笨如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吗?”
“不怀好意?”云君下巴被轻巧捏了住,贝齿一开一合不敢用力,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就是被李瑾瑜捧在掌心的瓷人,是好是坏,只看他下一刻是再往心口捂一捂,还是直接铁石心肠摔在地上。
“当初云家几次三番想要晋文公府的人毁你清白,你这么快就忘了?”
云君怔愣,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这事。
“自不会忘,”她应道,“那些想要毁我清誉的人,最终都没落到好下场,瞎的瞎,废的废,也只能娶一个毁了容貌的云琼作为往后的女主人了,裕亲王,你提他们又是作何?”
“本王提及他们就是想告诉你,本王跟那些心狠手辣、目光短浅、贪图小利之辈当然不一样。”
李瑾瑜认真说着,云君却不禁莞尔。
“原是如此,”她抬腕将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打了开,忙不迭在床榻上半转了身、留给李瑾瑜一个背影道,“云君怎会将王爷同那些鼠辈相提并论?王爷过虑了。”
“你若当真没那么想,又为何五次三番疏远我?”
云君原本以为自己晦涩坦言心迹即可,没料到李瑾瑜竟“穷追不舍”,一时瞠目结舌,再答不出令人信服的话。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昭容急匆匆穿闯了进来,嘴里喊道:“大小姐,不好了!”
此刻的云君依旧浑身无力,可听到昭容的叫声,当即明白定然有大事发生,强撑着就要下了床榻。
李瑾瑜亦不再拘泥,仔细扶着,将她扶下了床。
“别慌张,发生了什么?慢慢说。”云君虚弱道。
“灵……灵堂……”此时的昭容不似平日里的稳当,一双本好看的大眼睛里满是涣散的光,“有人来砸灵堂!”
话音落下,云君只觉自己心口一钝。
云老夫人仙逝尚不满整整一日,她老人家的尸首刚下了棺,就有人来砸灵堂。
她二话不说穿上足袋就朝外奔去,似忘了身上的病痛。
片刻后,她刚冲至灵堂外,就看到一个小丫头被人从里扔了出来,趴在地上,一脸痛苦,嘴里仍喊着:“三小姐!住手吧!那是您的祖母啊!”
云君眉心紧皱冲了过去,竟看到云馨率一众身强体壮的手下在灵堂内正大肆破坏——丧幡被他们随意扯下踩在脚下,灵堂之内一片狼藉。
云馨高傲转身,看到云君,唇角一勾,冷笑道:“云家大小姐喜欢在外标榜自己多么孝顺,怎么她的祖母尸骨未寒,竟不在灵前守着了?”
“云馨,”此刻的云君仍头重脚轻,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力气似的,身上温热愈发严重,连眼眶都跟着发酸发热,“木棺中躺着的,不止是我的祖母,也是你的祖母,你今日前来闹事,当真问心无愧吗?”
“问心无愧?”云馨蓦地怒瞪双眼,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张牙舞爪道,“我当然问心无愧!她身为我的祖母为我做过什么事?除了你,哪个云家女儿被她放在眼里?”
说着,她唇角笑意更盛,也更令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