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古殿白衣

    凉风微袭，流华倾泻。

    湖面荡着浅浅凌波，隐隐浮出些炫彩，宁静间徒增几分灵动。寂水柔波，似碧若靛，辨不出是本来之色，亦或是周边倒影。

    四间里繁芳争香，绿枝透荫，阵阵芬浪扑人心神，难得的安逸，只是……

    芷岸之上，花影之间，露出片片焦土，漆黑如墨，寸草不生，似有人纵火燃之，遍布芳艳之丛。宛若姣好的颊，落上疤容，煞是扎眼，又透着不知名的诡异。尤其一条幽径，连通碧湖与房殿，却无半点他色，黑焦尽染。

    最奇异的，莫过于焦土上时不时窜出的紫焰，一闪而逝，亦真实可见，仿佛尚未熄尽，那纵火之人还在左近。

    焦径止处，白玉阶梯带人踏入宫庭，廊轩玉砌，亭台密布。雕栏瓦沿之上，龙鲸为守，夔牛为护，上古神兽在道道曲线之中似又焕生机，却做小伏低，姿态甚微。

    镜湖边，寂亭中，男子静坐，目触桌上酒器，神色漠然。

    一壶酒，两盏觞，简单，却精致，白底蓝芳，配上点点香紫，令人忍不住想握，想饮。

    两指轻夹壶柄，微微一倾，白色液体倾泻而出，盛满两个小杯，浓浓酒香瞬间四溢，刺得人鼻子酥痒，按耐不住。

    放下酒壶，他曲指捏起一杯，微微一动，碰到了余下的杯子，仿佛与人对饮。

    唇抿杯口，一股辛辣入肠，在体内游走，弥漫，唤起沉睡已久的感知。

    一杯饮尽，他又端起另一杯，手腕轻翻，清酒尽洒芳尘，立时酒香翻飞，充满了榭亭。

    看着妙酒徐徐混入尘土，男子唇角微微一掀，浅浅的笑意浮上妖俊的颜，却被深邃瞳眸吸尽，再无波动。

    一饮一啄，一倾一落，他自斟自酌，又似对饮花前，一半喂了饥肠，一半没了烟尘。

    酌饮之际，凉风拂袖，微微荡起他一袭白衣，衬着他脸上的俊色，不是醉酒，却显迷离，令人捉摸不定。极是那双曜眸，似亘古之物，仿未来之姿，静得可怕，生人勿近。

    白袖轻轻一动，又端起一杯，徐徐送至唇前。

    倏尔，修指一颤，白盏微倾，连杯带酒一齐落入尘埃，倔强的酒杯打了几个圈儿才停在主人脚边。

    男子脸色忽怔，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白纱。

    时间仿佛顿住，凉风静停，唯有他，依旧是持杯之姿，双指间空空无物，淡淡的颤抖自浑身各处传来，带动那胜雪白衣，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恐惧，直至——

    一抹柔意刺破寂夜般的邃眸，一点点，化开，淡淡的，清晰可见。

    许久，许久，他来不及放下空举的手，匆匆忙抬眸望向天际。

    黑暗，自天边，漫延，弥盖，吞噬一切，包括白衣的他，与他最后勾起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