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兴趣。
相蘅说:“之前,我心里没个支撑,做了许多对不住您的事。可自从与阿爹相认……我再想起旧日种种——包括我还是相蘅时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
她一边说,一边低下了头。
裴瑶卮想了想,说道:“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自问不能三两句话化解了你心头的愧悔,但……只要往后你能做到心存善念,常行善事,总有一天,再想起过去,你的胆子……能大上一些。”
相蘅叹了口气。
“我与您,虽都是命数到头的人,但您是借尸还魂,我却不知,我究竟是借了人家的躯壳,还是抢了人家的身体……”说着,她看向裴瑶卮,恳切道:“娘娘,我想求您一事——您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见一见岐王妃?”
“……你,你刚刚说什么?”裴瑶卮愣了愣,狐疑着问:“你说,你是命数到头?——你怎么知道的?”
“我……”
相蘅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
她问:“岐王妃一直没告诉过您吗?”
“其实……我的生来寿短,早在被相韬接回相家那一年,便已经死过一回了。”
晏平二年时,她还在府外养着,当时她身子骨不好,生了场大病,病势危急,被送到道观里住了小半个月,最后还是断了气息。
“……幸而那时,我得遇岐王妃,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让刚断气的我起死回生,又多得了之后几年的寿数。
后来我病势安稳,也就是为着那一回的凶险,母亲听说了,也跟着大病一场,相韬无法,才终于将我接回了相府。”
“我原以为,那便是我此生最为离奇的经历了,没想到……”
她看了看自己如今这一身,心里默默念了声赵轻愁,委实不安。
而听她说完这些的裴瑶卮,则已是一脸的惊惧之色。
……为已经断了气的人,起死回生?
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长明四阵里,有一阵,名唤‘续命’,行的便是以寿补寿之事。
这是长明四阵里,唯一一个不必任何道行,只要是个人——是个尚有寿数之人,便可施展的阵法。
因为,这所谓‘以寿补寿’,便是将施阵者的寿命,分出一段来,补到被施阵者的身上。
若是早在晏平二年,温怜便与相蘅行过此阵,那也就是说……
想到这里,她霍然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轻尘正好从外头端了点心进来,见到这一幕,与相蘅两个面面相觑,皆是一惊。
“这是怎么了?”轻尘急忙跑过来,拉着裴瑶卮检查了一圈,急着问:“出什么事了?”
裴瑶卮深深吐息几回,强自稳定下了心神。
天际,夜色依约已有化开之势。
她问轻尘:“玉泽宫那边,可有消息了?”
轻尘一愣,跟着摇头:“您别急,若有消息,瞬雨姐姐定会立时过来禀报的!”
她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忽然却朝前一指,“去……去吩咐尉朝阳备马。”
轻尘眉头一紧:“娘娘……”
“我得去玉泽宫。”
我得,去见温怜,她想。
然而,她没能见到温怜。
纵马赶到蕤山脚下时,山上已然翻滚起了浓烟,将初晞的天幕烧得火红。
裴瑶卮下马时,脚底发软,差点站不住。尉朝阳再三阻拦,也没能拦住她执意上山的脚步。
玉泽宫外,相垚还守在那里,裴瑶卮看见他时,他正扶剑面向内宫,凝眉注视着那火焰。
“怎,”她来到相垚身边,出口才知喉咙发干,“怎么回事?”
相垚见到她,连惊讶都来不及表露,只撑着一脸沉肃,告诉她:“安元殿起火了。”
她的心猛地一提。
他接着道:“楚王殿下与怀安王皆无事。”
“皇上——
先帝驾崩。
岐王妃……薨了。”
眼前的火红蓦地黑下来,裴瑶卮倒下了。
再醒来时,她人已回到了楚王府。
“怜怜……”她惊梦而醒,嘴里唤着温怜的名字,“怜怜——!”
一旁的萧邃连忙过来,扶着她嘘寒问暖。
“怜怜……温怜,温怜她怎么了?”她渐渐清醒过来,脑中重复地回响着相垚的话,“相垚说她……她……”
“萧邃,温怜……她到底怎么样了?”
萧邃深深看着她,眼里蓄满了不忍。
“她死了。”他说,“裴瑶卮,抱歉,温怜……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