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废物永远是废物

    即使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相逢，但任张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是，为什么会是在这里，在自己这么颓唐的时候。这个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林雨阳满面娇羞地挽着这个青年才俊，正在向自己走来。看起来，她十分幸福。要向她打招呼嘛？但是如何打招呼呢？打了招呼，会尴尬吗？最尴尬的应该是自己吧！毕竟人家可是幸福美满，而自己还在为工作一筹莫展，甚至过来做个小小的、卑微的检票员。张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蟑螂，正趴在地上仰望着林雨阳，不，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小美在一旁看着，脸上蒙上层疑云，但此时前台有生意，她只能过去招呼。

    林雨阳和她的丈夫终于走了过来。她的丈夫大方而又优雅地递给张伟一对电影票，可他的手悬在空中，检票员没像想象中一样伸手验票。

    “先生？小伙子？验票！”她的丈夫试图提醒张伟验票，语调变高。

    “啊……好！”张伟这才如梦初醒。接过票，撕下票根，再递了回去。这样令人起疑的反应，会不会引起林雨阳的注意？她会不会认出我？

    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迟了，林雨阳开始打量起这个奇怪的验票员，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她的丈夫接过验完的票，发现妻子的异常：“嘿，怎么了？”

    “噢，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林雨阳似是似非地回答，可是始终想不出来眼前这个嘴角淤青，不修边幅，低头深埋的男人，跟自己认识的人的样貌有何吻合，只能继续挎着丈夫坚实的臂膀：“走吧！看电影去！好不容易找到上映那么早的影院。”其实，林雨阳不知道，在家宅着的这几年，张伟的面貌已经变了，变得颓废，变得沧桑。

    丈夫点点头，两人就这样走过了张伟。林雨阳走过时，身上的香味被走路时的风带起，飘到张伟鼻孔中。这个味道，跟以前一模一样。可惜，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已经不是我了……她认出我没有呢？但愿没有吧，嗯……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回了个头，却不料，此时林雨阳竟也回过头来，两人在空气中四目相对，张伟明显感觉到了林雨阳的这一回眸中的锐利和不屑。完了，她已经认出我了！

    张伟心里涌起一股无助和心虚。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失败者，真正狼狈不堪的loser。张伟心里其实懂，林雨阳离开自己是对的。美好的生活谁不想要？但是得有钱啊，自己没钱没能力，凭什么给人家幸福？有情饮水饱嘛？张伟理解林雨阳的离开。只不过，林雨阳的分手来得实在太突然，突然到张伟才刚想对林雨阳说：我有工作了，我去**科技公司做产品，我们的未来有希望了……这句话张伟还没来得及说，林雨阳就已经提出了分手，这使得所有的好消息都如鲠在喉，最后，张伟也拒绝了这份来之不易的offer，因为他在努力之前就失败了。

    确实，在一起的日子里，张伟没有什么事情是做得真正成功的。自己简直就是废柴中的战斗机，凭什么和人家在一起？凭什么给人家幸福？

    想到这里，张伟的心仿佛被千钧的锤子重重敲击，心已经支离破碎了。

    这场电影只有两个小时，但这也是张伟人生中最长的电影。待会儿，他们出影院的时候该怎么办？会不会更加尴尬，她已经认出我了，会不会嘲笑我呢？不，会怎么嘲笑我呢？……这么想着，突然，张伟想了起来：出场子的时候自己不用检票了啊！对对对！我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正这么想着，张伟就要动身。可是一回头，竟然刚好撞见他俩！

    此时电影才放了一半，但是林雨阳觉得这电影着实没意思，就拉着丈夫出来了。

    张伟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躲的权利都没有了么？他现在多希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可是这也太巧了，他们怎么就出来了呢！张伟紧紧地闭起了眼睛。

    只见林雨阳拉着自己的丈夫往前走，边走边说着些什么，但并未把目光放在张伟身上。而当她经过张伟的时候，张伟只听到了一句话，这句话简直如同炸弹，在自己心里爆炸，炸的自己的自尊满目疮痍，连渣都不剩——林雨阳经过张伟，一句话甩入张伟的耳朵里：“……废物永远是废物！”

    废物，是说自己么？对，我是个废物。哈哈，我就是个废物啊，所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我怎么这么傻，还有过咸鱼翻身的想法呢？我真是自不量力，我配么？……

    这么想着，张伟眼前一黑，昏了过去，躺在冰冷的地上，在林雨阳无法看见的角落。

    林雨阳继续往前走，继续说，她丈夫继续听：“所以垃圾分类要正确，废物就得丢掉，回家你重新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