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
老者点点头,再次抬腕提笔,沉默半晌,又问:“一定要写江水么?老夫对江水可不怎么熟悉......”
围观众人都是憋了一肚子火,其中一个护馆武仆破口大骂:
“老东西,你到底会不会写诗?今日若是写不出来,咱们的拳头可不认人!”
老者反瞪一眼:“你个粗人慌什么?写诗乃要意境,老夫意境正在酝酿中,岂能催促?真是粗鄙!”
汪冲越瞧越好笑,想了想,凑近老者,低语道:
“我倒是有一首偶得的小诗,又有江又有雪,老先生可以拿去酝酿。”
老者抬头看了一眼汪冲,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的年纪比老夫也小不了多少,喊什么老先生?有屁就放!”
周通眉头一掀,正要发怒,公孙智赶紧瞪眼阻止。
汪冲却是一点也不气恼,贴近老者耳旁,说出前两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两句旁人没听到,但老者却听得真切,陡然就是一震,喃喃道:“无一字有雪,却又处处知雪,真乃绝句也!”
他此刻回味着此句中的‘山’、‘径’,更是喜不自胜,觉得心中熨帖无比。再看汪冲,便觉得宛如知心之人。
“下面呢?后两句如何写?”老者急问。
围观众人见老者如此急不可耐,都是好奇心大盛。但偏偏又没听到前两句,不由得纷纷心痒难搔。
汪冲再次入耳低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妙啊!!”老者喜得脸上的褶皱都开了花,手舞足蹈,“前两句绝,后两句意境更绝!此江此雪,实乃绝唱!”
他又想到此句中‘孤舟蓑笠翁’,好比自己。又想到‘独钓寒江雪’,那种孤高凌然的世外风范,更是欢喜得心花怒放。
“此诗偶得,赠与先生,有缘再见,告辞!”
汪冲功成身退,对老者拱手致礼,然后回身使个眼色,带着公孙智和周通缓缓离去。
那老者还沉浸在诗句意境之中,摇头晃脑,笔上的墨汁洒得到处都是。
小丫鬟都快要哭出来:“老先生,您再不写,我......我可就生气啦!”
“写,当然要写!老夫有此绝句,今日必定拔得头筹!”
老者傲然挥毫,笔走龙蛇,瞬间一气呵成,将此诗写在白纸上。
小丫鬟也不多看,端起纸墨就匆匆回去院内。
许三和几个护馆武仆都是粗胚,只看得几个字,哪还管什么诗不诗,只是冷眼围着老者。
若是顾媚将此诗抛回,那就一定要让这老者饱尝滚刀肉的厉害。
......
莳芳馆内。
主厅中,装饰精雕华丽的长席上,分两列坐着客人。
主客席坐的正是郝岚,相对而坐的是嘉州主薄,也号称嘉州第一才子的柳梨亭。
郝岚身边陪席的是檀济和尚,对面坐着一个衣袍普通的中年男子。然后另有几位莺莺燕燕的美人,各自相伴的陪坐。
长席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年近二十的秀美女子。
这女子生得肌肤胜雪,黛眉如烟,宛若画上的仙人一般。难得的是她的目光清澈,即使在这烟花场所,也生出一种清丽气质,惹人怜惜。
嘉州花魁顾媚,虽然单名一个媚字,却是以才情闻名。正因如此,方能显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独特风采。
“一个胡闹的老朽而已,馆主又何必赐予纸笔,岂不是辱没了自家身份。”
“是啊,馆主,让许三撵走便是,免得耽误了柳主薄的兴致。”
几个陪坐的勾栏美人儿,七嘴八舌的谈笑道。
“莳芳馆立了规矩,便要遵守,岂能因人而异。”顾媚的声音淡雅,只是拈动凝玉般的纤指在烹茶。
“顾媚姑娘的才情,冠盖嘉州。有人慕名而来,也是常有之事。”柳梨亭微笑道。
“来来来,再喝一杯,为顾媚姑娘助兴!”檀济和尚哈哈大笑,举杯相邀。
正在此时,小丫鬟端着纸墨匆匆进来。
“馆主,这是那位老先生作的诗。”
顾媚点点头,眼光流转,落在白纸写就的诗句上。
叮铛!
一声响动,顾媚手指间的茶匙跌落。
她的脸色幻变,眼波中满是欣喜和赞叹,连声说道:
“快!快去请那位老先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