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看见,王希云轻抚了一下肚子,在于景恩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低眉、侧头倾听,很快将她轻轻揽住,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米然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接纳他即将做爸爸的事实,正如她接受他结婚了一样,可看到刚才的一幕,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的心,跟着男人的背影,一同离开,所以婚礼之后的一切,她几近木讷地接受被拥抱、被亲吻、被祝福。
……
酒店休息厅。
王希云对自己的丈夫说:“放她离开,我承诺的事情,必会做到。”
窗外的喜事还在进行,室内很安静,于景恩回首看自己的妻子,亦如看陌生人,“她本就要离开的,你我都知道。可你拿怀孕作为筹码,逼她离开的时候,有和我商量过吗?如今,叫我如何相信你会兑现承诺?”
面对这样的质问,王希云亦如既往的端淑不惊,“我说的是放她离开,你该彻底放手。我本来是打算在她去美国之后,才公布怀孕,可是你那天在Suiz餐厅的举动,显然未打算放下,让我不得不这么做。”
嫁给于景恩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按照计划想要一个孩子,在第一个月的时候,王希云测过一次,当时并未怀孕,过了半个月,她发现自己月事未来,而身体有了些早孕反应,才再次测了一次,这次是两条一样深的鲜红,她知道成了,且稳了。
那天,从医院抽完血,拿着报告去杰疗,本来想告诉于景恩这个喜讯,可却偷听到他打电话,原来他一直在调查美国的事,他从未相信过自己。
于景恩当场对着电话那头发飙,随后,办公桌上的东西被掀翻在地,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暴戾。
王希云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筹码可以真正拴住于景恩,除了孩子。还好,她有了他的孩子,她要再赌一次。
在之后的日子里,于景恩对王希云保持一贯的客道,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异样,只是在李米然突然提出提前婚期之后,他变了,周身散发着焦虑,在与王希云相处的时候,又极力克制冷静,掩盖自己的不安,这是想要挣脱的信号,于是,她及时拿出了这个筹码。
于景恩眸色很黑,半晌后他才说:“看来,还是我先冒失了。”语气里是自责和后悔,没有人知道他在后悔什么。
“景恩,我们都是在自救,容不下任何人扰乱。别忘了,美国的事并未尘埃落定,吴燕菲的案子有多高的热度,媒体发酵将持续多久,你我心知肚明。命悬一线之际,你必须放弃米然。”
王希云的理智,让人唏嘘,一个女人在28岁的年纪,活得如此理性,不知是好还是坏。但无论好坏,她都是不快乐的,这一点于景恩十分确定。
她给于景恩上了一道枷锁,自己又何尝不是被锁进了牢笼。
放弃米然……于景恩大笑,笑容瘆人,“如果科学家过于冒险,那和疯子就没有什么区别。”话说的隐晦,但王希云听的懂。
他不顾室内是否允许吸烟,也不顾身边有没有孕妇,愠怒早已让他的心无法平静,他点了一支烟。
“你一面逼我放她离开,一面又担心她去了美国,会很快知道她母亲吴燕菲的事,牵连到你我,所以早早就做了打算,只要她一去美国,你的人就会困住她,对不对?不,不对。应该是你和刘以卿早早就达成一致,让他娶李米然,尽快带她离开,到了美国后以种种理由困住李米然,说不定还会给她吃点什么药,让她嗜睡或神志不清,只有这样,即便她去了美国,也没有能力闹事,是这样吗?”这都是他查到的一些事实。
冷冽的气息灌满整个房间,他又道:“希望你们没有对她真的下药。”
这一步,弃卒保车,王希云下了狠棋。只是,李米然连当卒的资格都没有,一个工具而已。
王希云后退几步,坐在了离他最远的沙发上,她懂得保护自己和孩子,“是,没错,是我和刘以卿计划的,他有没有下药我不知道,但我没有。”铁证如山,她不想争辩。
她敢于认事的态度,并不让于景恩惊讶,只是仿佛想到什么,眼神一瞬间忽暗忽明,他想要立即确认她会不会认另一件事。
“当初你上我的床,是不是也是你一手策划的?”于景恩拿烟的手,有几分颤抖,他怕她说不是,那样的话,他可能从此没有颜面再见李米然,毕竟他为了王希云的事沉默过、辩解过,今后亦可能无法对自己孩子的母亲下手。
“不是。”她轻轻抚摸肚子,似在安慰肚子里的孩子,与她一起做到波澜不惊,“那件事,我是受害者,你也是。”
于景恩吸了口烟,将情绪爆发的出口压了下去。
几秒后,她又缓缓开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目的不也是你想要的,吴燕菲想要的吗?”是啊,于景恩也不希望李米然去美国,去见她的母亲,去知道这背后不能言说的一切。
于景恩吐出一口烟,笑了一声,笑容越发让人难以琢磨,“米然知道就知道吧,我们会想办法保护她,可你和刘以卿不同,你们都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哪怕是伤害无辜的人。”
“保护?可笑,从你和我交易的那刻起,你就伤害了她,你伤的是她的心,比我更甚,何谈保护呢?!”
轻飘飘的语气,却道尽了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