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一阵富有韵律与节奏的铙钹声和一阵悠扬的胡琴声缓缓响起,像一张铺展在眼前的沧桑历史画卷,周群的眼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的画幕。
“娘,我不要压腿,好痛!”三九天,腊月飞雪,银妆素裹的天地,一个四四方方的四合院中,一个极美的年轻女人压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她身下的女孩的一字被压得笔直,女孩痛得不停的哭喊。
女人面无表情,语气比这飘飞的雪花还要冰冷:“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
“娘,下面那么多人,我,我怕!”北平前门外西珠市口,开明戏院的台下人山人海,后台幕帘之后躲着一个浓妆重彩的女孩,她头上的冠樱似乎也似她的一颗心,颤抖着,胆怯着。舞台上浓厚的油墨怎样也无法遮掩她天生的丽质,倾城的貌。
女人站在她的身旁,依旧是那极美极艳的姿容,只是眼角之中多了些沧桑与风尘,她说道:“上了台,就不怕了!”仍然是那样的语气冰冷。
……
炮火遍地,军阀混战,一间古老质朴装点的大厅之中,站得笔直的一名军官,面带难色的看着女人,商量性的试探道:“花少奶奶,那人看上的是她……”
军官的目光落在了已经初长成的少女身上,那绝世妖娆的身段,那艳压群芳的容貌,顿时勾去了他三分魂七分魄。
少女看见这眼光,浑身一颤抖,紧紧的抓着女人的手,抬头哀求着:“娘……”
女人紧紧咬着嘴唇,目光渐渐冰冷。
……
烽火连天,神州罹难,幽深的小巷之中虽然平静,但是仍然遮掩不住门外不断传来的哭喊声和逃难声。
少女端着一杯浊酒,桌前空无一人,泪流满面,自言自语:“曾经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抵不住这东洋人的一发炮弹。兵戈一起,镜花水散,这冲天的火光,烧得好一片神州凄惨!罢罢罢,我是那雨打风吹的败柳残花,本不该在这尘世蹉跎嗟呀。喊一声冤家呀你,何苦走得如此匆忙着急,甚至来不及听我最后一曲《霸王别姬》。”
……
周群呆呆的立着,她呆了,痴了,她像一个泥胎木偶一样立在这大厅之中,看着身旁这美艳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女子,含着笑,流着泪,散了发,穿着一双火红的绣花鞋,披着一件如水的淄衣,幽幽的唱了起来:“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
“咣当!!”
周群猛的一惊,眼前这且吟且唱,且哭且笑的女子突然消失,身后猛的传来一阵凳子翻到的声音。
周群颤抖着,背后阴森得如针毡扎背,每一根寒毛似乎都在瑟瑟发抖。她心里面似乎隐约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她不敢回头。
但,这冥冥之中,却又似有一种力量要告诉着她,这里发生了什么。
清雅的闺房之中,立着一面红木镶边立柜镜。这镜子里面吊着一个女人,晃晃荡荡,一双红艳的绣花鞋,在一片黑白的景象中似一盏不灭的鬼火,幽幽的飘,幽幽的荡。
周群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叫!!
她猛的回过神来,大汗淋漓,手里仍然拿着那面小镜子,周围仍然是自己熟悉的宿舍,仍然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可她举目四望,却觉得到处都陌生,到处都有着一股寂静逼人的恐怖,她心跳如擂鼓,浑身发软。
“不要怕,只不过是幻觉而已!”周群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面的惊恐模样,大口的喘着气,自言自语。
她话音刚落,“啪!”一双惨白的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
周群喉咙里面的声音就像一块巨石重重的砸下,掉进了泥潭,却陡然间,了无声息。
她顿时窒息了,身子开始剧烈的颤抖,眼睛不自觉的向眼角挪去,那双白得像石灰一般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脑后传来一阵寒冷的阴风,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的响起:“大王!妾身,美么?”
“啊!!!!!”
这声惨叫撕心裂肺!!
周群神经质一般从凳子上面疯狂的一跃而起,她尖叫着,大喊着,挥舞着双手,像疯狂的驱赶着什么。
但她却陡然间发现自己仍然在书桌的跟前,桌子上的那面镜子根本不曾被她拿起。
这!!
这,这一切,哪一个是梦?
刚才的?现在的?这个恶梦究竟醒了没有?
周群呆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似乎想为这一切都是梦境而笑,她嘴角动了一下,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她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那面镜子,用力的向墙角摔去,她发疯了一样冲进卫生间,里面响起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
所有的镜子都被她毁了……
她蜷缩在角落里面,颤抖着,手摸着自己的脸。
没镜子了,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哭了,伪装的坚强如同一道脆弱的防线,瞬间崩塌,刹那沦陷。
突然之间,周群是那么的渴望有一个坚强而宁静的港湾可以依靠,她在哭泣之中沉沉的睡去,在梦里,她梦见了自己的父亲,梦见了自己的初恋男友,梦见了李东阳,最后梦见了一张有些稚嫩却坚强刚毅的面孔。
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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