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于繁华之下

    于繁华之下

    当池依依2020年在上海大世界门前再次见到魏央之时，他依然一身整齐的西装，声线之浑亮不输当年，亦无中老年男性之普遍发福问题，看来仍是干净肃穆之貌。这大概与他自律的一贯习俗相关。然而皮肤的显著褶皱和稀疏微白的发丝终是令人唏嘘。

    八十年代中期的魏央那才是风华正茂，他是最热的爆款歌唱巨星。他因被邀上春晚而走红全国。

    在那个娱乐匮乏的年代，欣赏歌星是一件奢侈的事儿。未央出道那会儿，许多小康之家刚有黑白电视。依依第一次看见未央也是在黑白电视上。

    那是在一年的春晚上，她记得他的脸模糊而没有色彩，然而他峻明硬朗的五官和锋利灵动的眼神冲破了那单调的黑白色配上他时而柔情婉转时而豪迈高亢的歌声，一层层地传递着动人的色彩。

    和大多人一样，依依最早喜欢上魏央是这个时候，只不过相对于其他只能在万里之外yy的追星族，她后来美梦成真了。当然，这是后来的事。

    总之那个大年三十儿，他一举成名了。

    他唱的歌曲流传于大街小巷，但人们不仅追捧他的歌声。

    彼时的店铺和地摊上总是横现着烫着爆炸头，褐色衬衫配喇叭裤的魏央，这样的他尚未曾得到依依后来的改造，看起来却已经丝毫不逊于四周包围的港台明星。他的造型其实也显然是时代的产物，然而他拥有突破氛围而引人注目的本质魅力。

    他的发丝黝黑而茂密，映衬出他笔直挺拔弧度流畅的鼻子，双眼皮和大卧蚕包裹着透亮灵巧的眼球，略厚的唇与略肉的脸颊又为他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可爱。这样的形象在那个于旧日的压抑中寻求明日奔放的时代，可受欢迎极了。

    他的音色是得天独厚的，倘若一群人齐生朗读，只要耳朵稍敏便能清晰地分辨出他的嗓音。这不只是因为他的嗓门够亮，还因为他的声线比常人饱满，相当于别人的好多层叠加之厚重，即便只是说话都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共鸣，唱歌便不在话下了。

    他打小便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视作当歌星的料，不仅因为他天生能唱，且由于他会唱，他很懂得如何将自己的独特歌声与一首歌融合得恰如其分，如同人们用迷人的装扮举止引诱异性般用他起伏而浓郁的音调来勾人耳朵。

    那时的魏央没想过会成为大明星，他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做好自己的艺术。他是出了名的好口碑，业务能力强，工作尽职尽责，听话认真，从不懈怠。他待谁都礼貌友善，脾气绝佳，不争不抢骂。他是一个即便被背锅被无理取闹甚至在公共场合被揩油也毫不表现出气愤脾性，忍气吞声还循循善诱的人，为人办事方圆几里滴水不漏。他自己不惹事，也不会主动为别人出头。他本心细如发，总是善于察觉而不堪于诸多人情社会的牢神古子。然而总是瞻前顾后，圆融求全乃至自己甘愿吃亏德报怨。

    不管自己的世界是大是小，魏央总是尽力将其营造得完美无瑕，他要自己的形象美满，内在美满，甚至他害怕世界变大，因为太大的世界便无法面面俱到，他怕他被许多的零碎和紊乱侵蚀而无法保持那一份理想中的完好。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魏央在春晚成名的那年，他二十有二。那是一个魏央举家狂欢的春节，他是亲朋好友，左邻又舍的骄傲魁宝。而意识到自己走红，是在大年初六的一个夜晚出门散步时一张诺大的印着自己的画像和名字的海报扑面而来。他成为偶像了。

    魏央靠上前去，那海报简直比他人大多了，贴在大街高耸的楼墙上，他想伸手触摸自己，却显得太矮。这时代信息更新速度真快。他想象白天这海报是怎样被太阳照得发亮，被来往的人潮观赏。

    他原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得体而舒适，如今成为了公众人物，他害怕那照片底下来往的某个细心的人看见拍那张照片时的他没理整齐的衣领和略微油腻的头发。虽说人们实际上几乎并无此般闲暇。况且，在一般人看来他已经足够严谨，乃至苛求。

    他连续好几个黑夜无安稳眠，望着一轮明月辗转反侧。接下来的日子，他之于人群，就如同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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