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畅呆呆地看着自己指尖刺入玻璃,犹如水幕般,毫无阻碍。
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一点,一点,手上没有传来丝毫感觉。屋内的大爷看报纸有些倦了,翻了个面,边打着哈欠边抿着手边的热茶,丝毫没有注意到路畅的奇怪举动。
手被完整地抽出来,路畅翻看着手心手背,完好无损。
空中的云重重叠叠,所有的日光被一丝不漏地挡在身后,清晨和傍晚无法分辨。路畅努力地凑近保安室玻璃,尽量保持不让脸贴在玻璃上,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穿过玻璃的感觉,虽然没有疼痛感,但总觉得太诡异了些。
保安室内的闹钟摆在花盆旁。透过茶杯上蒸起的袅袅余烟,路畅模模糊糊地判断出时针应该在四与五之间。
下午五点啊。这时候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将近晚饭时间吧。
保安室外是条早餐街。各家各户的商店支开了推拉店门,铁锅中热气腾腾。烧烤店中,烧烤架上的油滋滋地响,老板边扇着扇子,边翻动着烤架上半熟的茄子,时不时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馒头摊的蒸锅冒着白烟,已经陆陆续续排起了队,都是附近的居民。
路畅从热闹的人群中穿梭而过,香味和温度他一点儿也捕捉不到,只有声音还勉强可以听清。
他感觉自己像个过客,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过客。忽然横街穿过的小狗,小巷里猛地窜出的电动车,还是街上川流不息的轿车,一切都对自己毫无影响,毫无感觉,毫无阻碍。
我怎么成了幽灵了。路畅站在校门口,抬头看了眼牌匾,自嘲地想想。
又回到熟悉的地方了呀。他对自己说道。
他从铁质推拉门中穿过,继续向内走。路两旁的悬铃木郁郁葱葱,左侧的操场上,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踢足球,观众席是红蓝相间的颜色,看起来年代久远,雨棚上的白色塑料膜甚至有些发黄。
右手边是体育馆和校员工活动中心,一般很少开门,只有在周六晚才开放,此刻看起来冷冷清清。
路畅漫无目的地走动着。无论并肩走来的、谈笑打闹着的学生,还是面无表情的清洁工、有些发福的和蔼教师、急于送饭的家长…他可以肆意打量,丝毫不用在意那些人的目光。
顺着小路,穿过栽满海棠树的石板路,再径直穿过回廊,就是学校的广场。旗杆孤立在花坛旁,旗帜有气无力地垂搭下来。
教学楼就在旁边。
路畅的脚步愈发沉重,心跳也跟着一块儿加速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大脑像是充血般的发热,有些昏昏沉沉。
马上就要见到苏蔷了呢。路畅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
也不知道会不会看见我自己,那时会是什么样子?他好奇地想象着。
教室在上课,整个五层楼的走廊都空空落落的,一楼是老师的办公室,路畅缓缓向楼上走去。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
到了。
那个熟悉的教室。
语文老师是位颇有些工作激情的女性教师,正在讲台上声色并茂地讲授着,台下的同学有些昏昏沉沉,不少趴在桌上,只有少数几个还抬着头,在努力地做着笔记。
路畅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也许,自己看见自己的侧脸,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事情吧。
他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苏蔷懒懒地趴着,看样子似乎睡着了,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脸庞和记忆中的完全一样。
路畅看了眼挂在角落的时钟,五点十四分。
离下课还有将近五分钟。
这个游戏究竟要做什么,他已经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与其费尽心思去猜测敌人的意图,与其无止境地斡旋其中,倒不如坐在这里发呆。
藏在袖子里的刀消失不见,连电话也找不到。也许,他就是为了将自己困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无法死亡,无法回到现实,真是好算计呢。
林烛啊,一定要加油呢,我才不会傻到相信,你会在他手里。
路畅嘲弄地向着天空比了个中指。
“现在怎么办?林烛。”
唐辰弯下腰,从路畅手中拾起那把左轮手枪,侧向拧开转轮,数了下子弹数,狠狠地合进枪膛。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他将手中的左轮枪转了两圈。
跪坐在路畅尸体旁的林烛紧紧抓着折刀,缓缓站起身来。
“我先来吧。”
她看着手中的折刀,穆罕默德纹如同水波般明媚。
“可以借我枪用用吗?”她忽然问向唐辰,后者被问到,猛地一惊。
“啊?什么?”
“我说,左轮借我用下。”林烛伸出手。
“哦,好。”唐辰递给她。
林烛扣动枪机,子弹被塞入枪膛内,她扔给白晓。
“记得听从自己的心声啊。”
林烛轻轻地说道,仿佛对世界告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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